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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V举报,胜算几何

shehuiguangjiao 2014-09-19 19:52:26 铁永功/文 总第252期 放大 缩小

 

这是近期的网络大事件,集合了“实名举报”、“部级高官”、“纪委”等几大热门元素,其火爆可想而知。

网名“御史在途”的湖南省纪委预防腐败室副主任陆群,接连在微博发难,揭发一种药材的更名背后可能存在利益交换和权力腐败,指责国家食药监总局为利益集团代言,并将矛头指向原国家食药监局局长、现国家药典委常务副主任委员邵明立。

御史之怒

陆群的另一重身份是网络大V。在微博江湖,“御史在途”这个名头相当响亮。三年前,“御史”即通过微博声讨长沙县警方拘留殴打讨薪农民工,并为此与长沙县委书记杨懿文“对赌官帽”,声名大噪。而眼下,这位熟稔网络规则而显得有些另类的纪委干部,又开始挑战更高级别的官员。

在湖南临武城管用秤砣打死瓜农、因上访被劳教而知名的唐慧事件中,陆群都积极发声,而且并不像有些人期待的那样,总是站在弱势的一边。比如,在众人为唐慧的胜诉而感到欢欣鼓舞时,陆群通过微博披露了唐慧闹访、造假、说谎等另一面信息,指责唐慧借助媒体博同情。

而当他在今年5月得知湖南的金银花被改名了,南方种了几十年的金银花不叫金银花了,他感觉“肺都气炸了”,愤而选择在微博进行揭发,并不惮使用有些耸动的字眼和表达方式,还指明道姓点了一个部级干部的名。

陆群达到了想要的效果。媒体的采访蜂拥而至,呼吁调查“背后利益链”的声音纷至沓来,其中不乏新华社这样的官方主流媒体。原本,一种中药的命名,最多是一个科普话题,很多人可能没有能力和兴趣去搞清楚它的来龙去脉。但因为涉及利益纠葛甚至权力腐败,有纪委官员实名举报的由头,不少人开始去研究“金银花”和“山银花”的区别,试图分辨谁是谁非。

重压之下,国家食药监总局的纪检部门回应称,已就这个问题向中央纪委做了专门汇报,并责成国家药典委对南方金银花改名的过程和依据进行说明。这篇充斥专业词汇看起来科学严谨的说明,并不能说服陆群,相反被认为是搅浑水,更坚定了“食药监局的部分官员在这件事情上陷得太深”的判断。而且,他声称此事必须要出个结果,还事情以本来面目,不能放两炮就走了。

但他很可能没有太多机会发出这种声音了。因为关于这件事,主管部门已经有了“不得炒作”的要求,对此事的报道和评论在不断收声,纪检部门在向中纪委专门汇报之后也没了下文,此事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而在官方的人民网上,一篇转载的署名文章,却发出了另一种声音:认为陆群仅根据一个药名的改变就推定国家药监局前局长邵明立贪污腐败、为利益集团代言,未免有些言过其实,御史的“奏折”有捕风捉影的味道。文章还给陆群定性说,“越级弹劾案”的最终获利者,还是陆御史本人。试想,写一篇博文、发一封举报信就“赢得生前身后名”,稳坐“网络一哥”的宝座。如此稳赚不赔的买卖,怎能不让某些投机者趋之若鹜……此番靠举报“搏出位”的“御史陆某”,和此前拍征婚照的“浴室某露”如出一辙——直接把陆群的网络举报,认定为干露露式的自我炒作。不知冲冠一怒要为民请命的陆群本人,对此作何感想。

为何举报

尽管陆群多次向来访者强调,他这不是举报,而是揭露。但因为他选择直接在微博公开发声,并点了国家食药监总局和邵明立的名,因此被和举报刘铁男的罗昌平、举报宋林的王文志并列,作为微博实名举报的最新案例。

陆群本人自我评价,作为一个湖南人,他还是有些血性的。而作出微博实名举报的举动,或许也是借鉴了罗昌平成功扳倒刘铁男、邓飞就深井排污叫板环保部门等老乡的经验。与之前的实名举报者最大的不同,是他的纪委官员身份。

但纪委官员的身份,并不能帮助他在体制内解决问题,反而可能成为他举报的障碍。陆群坦承,在他微博举报后,领导已经找他说过很多次,当然,他也要给面子,适当收敛。还好除此之外,没有受到更大的压力,“该说的还要说”。或许领导对他的高调感到不安,但在为“山银花”正名这件事上,湖南当地领导从感情上或许也站在他这一边。

为什么选择网络举报?因为陆群只是一个地方纪委官员,这事并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纪委的身份对他这次的揭发没有太大帮助。此前,为了这件事,湖南各级政府不断向国家药监局报告、陈情,但没有任何回应。特别是湖南省政府也专门给药监局去函,当时国家药监局派了一个秘书长和一个首席专家来湖南指导,搞了一年多时间,依然没有下文。在正常的反映渠道都走不通之后,他选择了通过微博公开举报。

这个当代“御史”的大声呼吁,颇有点古代言官的直谏意味,只不过由过去向皇帝上书或面陈,变成了通过网络大声疾呼。而在很多人看来,现在的网络舆情也有“直达天听”的效果。所以,陆群此次举报,更多不是以纪委官员的身份,而是大V实名举报的最新一例。

此前《财经》记者罗昌平举报刘铁男、新华社《经济参考报》记者王文志举报宋林,都是利用了他们在微博上的影响力,最终实现了漂亮的“逆袭”。这两人都是媒体人士,他们最应该采取的曝光问题手段,是通过所在媒体的报道来实现。但遗憾的是,在报道刊发后,并没有能够扳倒他们认为有问题的高官,而且还引来了所谓的辟谣和诉讼威胁,眼看问题就要石沉大海,不得已选择了个人化的微博爆料。而在此之前,罗昌平就是所谓微博大V,在网络上尤其是媒体圈有很大影响力;王文志的名气小一些,但他背靠最大的官方媒体新华社,也因为前一次没成功的举报积累了一定的人气,所以能瞅准时机,再击而中。

胜算难料

接下来的悬念是,陆群能像罗昌平、王文志一样“幸运”,成功扳倒他所认为的“大老虎”。从目前的情况看,前景并不乐观。

实名公开举报高官,成功的案例原本就有限,能举出的例子屈指可数。只不过刘铁男、宋林的案例太著名了,才给了很多人以鼓舞。实际上,这是一个高难度的险途,风险很高,成功率却很难预料。

罗昌平、王文志的举报,都有扎实的专业调查为基础,并且拿到了确凿的照片、人证等证据,而且有“情妇照片”这样吸引眼球的元素。网络的非凡传播力,令被举报者无处可遁,很难搪塞过去。而且,通过罗昌平事后的自述可以看出,针对刘铁男的举报,已经持续了很久,他最终落马,是众多合力推动的结果;而二人所在媒体的超强人脉和深厚背景,也对他们起到了保护作用。所以有人说,罗是一个“背后有人”的男人。王文志举报宋林,也有差不多的背景。而且有一个共同的背景,就是他们赶上了本届中央强力反腐的潮流。在此之前,即便有这样的实名举报,因为缺乏更高机构的介入,往往半途而废。

以此对照,陆群的举报似乎缺乏有力的事实和证据支撑,虽然他举出了当地政府和农民持续不断的反映,以及行业受挫的现实,而且举出了利用公关公司炒作抹黑“山银花”的旁证,但他对食药监总局和邵明立本人为利益集团站台甚至贪腐的指控,却缺乏有力的直接证据,因此被人说成是捕风捉影,沽名钓誉。

陆群说,他还有更有力的证据要拿出来,“让子弹先飞一会儿”。人们期待事情有个说法,不要成了“断头”的笔墨官司。但目前来看,还没有看出中央纪委等部门有“接盘”的意思,而媒体关注度的下降,有可能让此事不了了之。这也提醒后来者,微博实名举报这样的“大杀器”,并不是想用就能用,而且胜算很难预料。

在这轮反腐高潮中,以前民间自发的网络实名举报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官方的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以及主要新闻网站,都开通了实名举报通道,并且建立了反馈通报机制,大有将民间自发的网络举报力量引入主流的趋势。但是,网络举报毕竟只是其中一个渠道,能不能真正立案,还要看举报者的身份影响、是否有扎实的证据,更重要的是能否得到更高级别部门的呼应,能否进入调查立案程序。

陆群的“御史之怒”,占了天时地利,也有网上人气垫底,但能否真正查出所谓“大老虎”,目前还不得而知。但无论如何,纪委官员也加入了网络举报的行列,除了表明现有体制内监督和反映问题渠道还不够畅通之外,似乎也显示了舆论格局和社会力量的结构性变化。如何利用好网络这个利器,把网络举报纳入制度化反腐的轨道,值得反腐机关高度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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