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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韩联合声明的战略考量

shehuiguangjiao 2014-07-23 20:44:33 邓聿文/文 总第247期 放大 缩小

 

习近平访韩期间和韩国总统朴槿惠发表的联合声明,让人们看到了两国发展更密切和成熟的战略关系的愿望。联合声明也对朝核问题和朝鲜半岛的和平稳定表达看法和一致立场,双方反对朝鲜发展核武,但对日本的右倾问题,却不置一词,只是在联合声明的附件中表示,会在有关机构就慰安妇问题相关资料开展共同研究、复制互赠等方面进行合作;及中方在会谈中提议两国明年共同庆祝中国抗日战争胜利和朝鲜半岛摆脱日本殖民统治迎来解放70周年。

如何来看待中韩联合声明对朝鲜和日本这两个近邻的区别对待?这种做法反映了中韩一种什么样的战略考量?

笔者认为,要弄清这背后的玄机,需在东北亚的大背景下来考察。

目前,东北亚面临着多重矛盾和博弈,既有朝核问题,又有中美、中日、韩日和日俄矛盾,其中,最关键的有两个,一是朝核问题,二是中韩与日本的矛盾尤其是中日矛盾。后者因日本最近否定河野谈话和解禁集体自卫权而加剧。

但相对中韩与日的矛盾,朝核问题对韩国而言,更具迫切性和优先性。若朝核问题得不到解决或缓解,对韩国就始终是一大威胁,半岛也难言有和平和稳定。而要解决朝核问题,就必须得到中国的帮助和支持。若中国对韩国的要求置之不理,中韩关系在现有水平上就会原地踏步,甚至后退,韩国甚至有可能投入日本的环抱,。

对中国而言,朝核问题虽然不像对韩国那样形成直接威胁,然而,中国作为朝鲜的传统盟友和六方会谈的主导者,若迟迟不能为朝核问题的解决寻求一个各方皆可接受的办法,不但对中国解决国际棘手问题的能力是一大损害,使国际社会对中国啧有烦言,对本已处于低潮的中朝关系也会雪上加霜。所以,尽快寻得朝核问题的安全落地,也是中国的国家利益所在。

鉴于此,中韩在加大对朝鲜压力上一拍即合。联合声明指出,实现半岛无核化,保持半岛和平稳定,符合六方会谈成员国的共同利益;中方支持半岛南北双方通过对话改善关系,开展和解合作,尊重朝鲜民族实现半岛和平统一的意愿,支持半岛最终实现和平统一。声明还特别点出“坚决反对”朝鲜开发核武,这在中韩政府达成的声明中尚属首次,目的就是要打消朝鲜的投机。

从中国满足韩国政府对朝施以更大压力的愿望看,反映了中国在南北朝关系的处理上,从过去的“平行”战略转向优先发展同韩国的关系。中国1992年决定同韩国建交,就已经意识到要从国家利益而不是血盟友谊及意识形态上来发展中朝关系,只是这种意识还不是很自觉和坚定,随时受外界因素的影响,直到朝鲜一意孤行,不听中国的劝告,进行第三次核试验后,中国才最后决定放弃“平行”战略,而优先发展同韩国的关系。

当然,中国不可能实质上放弃朝鲜。中朝虽然渐行渐远,但鉴于过去的友情及朝鲜掌握着核力量,在具体表述和做法上,中国也不希望过分刺激朝鲜。中国领导人先于访朝而访韩,已打破了过去的惯例,令朝鲜不高兴,若中韩联合声明过分刺激朝鲜,会使得朝鲜更快去中化,甚至有可能使朝鲜在核武开发上走向极端,这反而不利半岛稳定,与中方的半岛政策相抵触。

因此,中国强调的是半岛无核化,反对南北双方拥有核武器,这同韩国突出朝鲜的核威胁是不同的。中方也未接受韩国早前提出的在联合声明中通过“反对朝鲜进行第四次核试验”等更直接和强硬的措辞。习朴会后,在双方举行的记者会上,当后者表示她和习探讨了“一切可能方法”来逼迫朝鲜弃核时,前者则始终坚持在“对话和谈判”中来解决问题,强调六方会谈的平台不可不用。

但是,中韩在表述和具体做法上的这种分歧,并非是关键的,它不会影响两国联手应对半岛安全局势挑战的立场,相反,从联合声明和其他一系列重要文件来看,它为两国更加成熟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以及增强朝鲜半岛和东北亚和平稳定奠定了基础。可以说,在中国周边的外交中,对韩关系是少有的成功例子。

至于日本的右翼问题,它虽然令中韩感到不安,但尚未像朝核问题那样形成现实威胁。相对于日本解禁集体自卫权及岛屿争端对中国产生的后果,对韩国产生的直接威胁要轻很多,原因在于韩日都属于美日韩三国同盟范畴,它们有着一个共同的老大哥——美国居中协调。所以,韩国政府在事关中韩关系的联合声明中谴责日本的意愿要比中国低,尽管韩国媒体早前放风说,在日本政府右倾化问题上,中韩双方将在联合声明中进行强烈谴责。

从中国的立场看,虽然因历史和东海问题同日本交恶,但中国也不会在第三者的场合来发表针对日本的言论。中国外交部在习访韩前夕发表的不针对第三国言论,及对日本解禁自卫权的反应相对不那么激烈,可预知这点。早前,很多人把这个“第三国”解读为朝鲜,但实际上它很可能指的是日本。因为在中国看来,习访韩是中韩双边关系的大事,在这个场合谈论第三国的事情——尽管它与中韩两国关系很大——不合适。此外,中国虽然对日方解禁之举表示了不安和反对,敦促日方切实尊重亚洲邻国的正当安全关切,但并未进一步的谴责。其实,韩国也一样。

习近平访韩优先发展同韩国的关系,有争取韩国,瓦解美日韩三国同盟的意图,但中国不会向韩国公开表达这个意思。公开表达不但是欠了韩国人情,且韩国也极可能不接受。因为对韩国来说,联合声明如果有涉日内容,也会引起美国的警觉。朴槿惠虽比其前任李明博“亲华”,但她不会以美日韩和韩美同盟的受损为代价。后者毕竟是发展韩美关系的基石。基石动摇了,韩美关系,以及整个美日韩关系都会发生改变。在朝核问题尚见不到解决曙光的背景下,韩国接受美国的军事保护,是最好的选择,因此,朴槿惠不可能冒此风险,何况,韩国国内的亲美势力仍要大过亲华势力。

故中国的目的是使三国同盟徒具形式而抽干其实质,使它形成不了对中国的威胁。对此,韩国心领神会,会暗中配合。原因并不仅仅是韩日之间存有历史和领土问题,更在于解决朝核问题,维护半岛和平稳定,有赖发挥中国对朝鲜的影响力。同时,中国庞大的市场,是韩国继续发展的命脉所在。

中韩只要形成事实上的利益共同体,美日韩三国同盟对中国的威胁就会大大降低。双方没有必要在联合声明中关切日本,徒增日本和美国的警惕。美国其实也心知肚明,但他不能过分约束韩国,毕竟韩国是一个主权独立国家,只要韩国对美没有表现出过于不忠的姿态,美国就不便发作。

由此可见,很多情况下,国家间的关系非常微妙。那怕是敌人,也不是一味的怒气冲冲,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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