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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家提比略·格拉古

liaowangzhisheng 2012-07-11 14:22:20 李鸿文/文 总第174期 放大 缩小

 

提比略·格拉古和盖乌斯·格拉古,出身于名门望族显普洛尼乌斯一支,兄弟俩先后在罗马政坛掀起改革狂飙。

他们的祖父是罗马名将,曾率奴隶军团与当时不可一世的汉尼拔在最前线对峙,以身殉国。父亲提比略·显普洛尼乌斯·格拉古,历任罗马政坛各级官吏,当过护民官、行政长官、执政官、监察官。他们的母亲科尔涅尼亚,是西庇阿·阿非利加努斯的女儿。在老加图试图通过诉讼搞垮西庇阿时,在政治理念与西庇阿格格不入。提比略·显普洛尼乌斯·格拉古站出来为之辩护,日暮西山的英雄感激年轻人仗义执言,将女儿许配给他。可直到12年后,他们才正式结婚,可见指定婚约时科尔涅尼亚还是一个孩子。这对夫妻生了12个孩子,而活下来的只有3个,除两兄弟外,还有女儿显普洛尼娅,嫁给了毁灭迦太基后流泪的西庇阿·埃米里亚努斯。

普鲁塔克在《希腊罗马名人传》中为两兄弟都作了传记,这是一份历史上难得的殊荣,因此,普氏对他们的父母也着墨甚多,尤其记下他们鹣鲽情深。有一则故事现在转述,仍然不逊于当代那些海枯石烂的爱情故事。普氏记载说,有一天他在寝室里抓住了两条蛇,预言家警告他说,既不能将两条全杀死也不能全放走,或杀或放只能任选其一,但杀公蛇他将死于非命,杀母蛇他的妻子科尔涅尼娅将遭殃。

他毫不犹豫杀死公蛇而将母蛇放生。没过多久他就去世了。这则传闻西塞罗在《论占卜》一书中也有所记载。

对这么一位不惜牺牲生命而疼爱自己的男人,科尔涅尼娅终身以忠贞回报,她全心全意照顾家庭和教育孩子,甚至拒绝埃及国王托勒密的求婚。她用一生来证明,自己的丈夫为这样的妻子赴死是值得的。等孩子稍大一点,她就为他们请来当时最负盛名的修辞学家狄奥芬和哲学家布洛西乌斯,让他们接受良好的希腊教育。

提比略还是少年时,就沿着祖辈的足迹踏上了从政之途。他政治生涯的第一站,是作为姐夫西庇阿·埃米里亚努斯的随员之一到非洲攻击迦太基。一般而言,罗马出征的统率会带着亲戚和友人充当幕僚或部将,让他们学习作战经验,获得平步青云的机会。他和姐夫住在同一个帐篷里,耳濡目染指挥官的高贵品德和战争艺术。在战斗中他冲锋陷阵英勇无畏,历史学家芬纽斯说他第一个登上迦太基城墙,但孤证不立,可信度存疑。不过,他受到军队的敬爱则不容置疑。

这次海外远征后,他因为卓越的名声而被任命为祭司团的占卜官,这是一个非常崇高的荣誉,此后的凯撒和屋大维年轻时也是从这个职位起步。前执政官和监察官,罗马元老院的首席元老阿庇斯·克劳狄乌斯参加了他的就职庆典,两人相谈甚欢,首席元老激动之下,愿将女儿许配给他,他愉快接受,并立即签定婚约。阿庇斯·克劳狄乌斯兴冲冲赶回家,还没到家门,就大声呼叫妻子“啊,安蒂斯特娅,我给女儿克劳迪娅找到一个好丈夫。”安蒂斯特娅惊奇地问道:“怎么这么仓促?除非你要把她嫁给提比略·格拉古。”

当然,这段逸事也并不完全可信,就连“转帖”的普鲁塔克也不敢肯定,因为故事主人公被历史学家们不断移植和嫁接。不过,至少说明这个年轻人在当时的罗马社会是多么有人缘,尤其是他当首席元老的岳父,此后终身成为他的铁竿粉丝,为女婿的事业鞍前马后不辞劳苦。

累积了政治资本,又成家立业,26岁的提比略·格拉古被选为财务官,随执政官曼启努斯远赴西班牙。正是这次西班牙之行,让他意识到欣欣向荣的罗马潜存着致命的危机,国家机器和统治集团都重病在身。

在行经伊特鲁里亚地区时,他看到了大片荒芜的土地,即使有人耕种,也是那些“外国人和蛮族人”,而不是勤劳勇敢爱好自由的罗马人。破产的罗马人和意大利人失去了土地,失去了以服兵役缴纳直接税的义务,对农民而言,也就失去了作为自由罗马人的尊严;对国家而言,兵源减少意味战斗力的减弱。摧毁迦太基后的短短几年,所向披靡的罗马军团竟然在西班牙遭遇惨败。血的教训促使这个年轻人认真思考国家的前途和命运。

也许,改革的种子早在随西庇阿·埃米里亚努斯远赴迦太基时就已播下。“西庇阿集团”的成员也看到了罗马的病兆,可能也谈过用土地改革的办法来复兴罗马农民阶层,从而获得广泛的兵源,但是,“西庇阿集团”的想法只是停留在谈谈阶段,从没打算付诸行动。

但提比略·格拉古不同,迦太基之行播下的种子,在西班牙之行中开始萌芽,同时西西里爆发奴隶起义,又催生出改革之花。等他回到罗马,就迫不及待竞选公元前134年的护民官。

提比略·格拉古的选择既在元老院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按正常的从政轨迹,当过财务官,假以时日就可向罗马政坛的最高权力即执政官迈进,而不必抢平民的机会。可对提比略·格拉古而言,护民官是平民大会的立法者,可以施展其政治抱负。他竞选护民官,意味着与自己所在的贵族阶级彻底决裂。

罗马出类拔萃的政治领袖,都是演说家。西塞罗在竞选执政官之前,曾到希腊拜名师学习雄辩术,而提比略·格拉古则是天生的演说家,他温和宁静的外表,给人泰然自若的自信,而他的演说辞,又能有力地击中听众心中那隐秘部分。在竞选护民官时,提比略·格拉古热情洋溢的演说让民众心潮澎湃,成功当选后,他的演说更让人激动不已:山中的野兽,林中的飞鸟,尚且有栖身的巢穴,可是为国征战和阵亡的罗马公民,除了空气和阳光之外,一无所有,没有房屋,没有土地,带着妻儿四处流浪。当统帅们在战场上号召士兵保卫神殿和祖先的坟墓不受敌人侵犯时,他们是在欺骗士兵。要知道许多罗马人并没有祭父的祭台,没有祖先的坟墓,而他们是为了使别人过上奢华的生活,为了别人发财致富而战斗到死。人们称他们为世界的统治者,但他们连一小块土地都没有……

在公众热情欢呼时,他提出了农地改革法案,因为他属于显普洛尼乌斯家族,所以该法案叫做《显普洛尼乌斯农地法》。这个法案的具体内容并没有流传至今,史家只能观察其核心精神:限制贵族占有国有土地,而将多出的部分分租给平民。同时法案还规定成立一个三人委员会,受命全权进行土地改革。

土地改革法案侵犯了大国有土地占有者的利益,其激进性质又吓住了本来拥护改革,但只是想用温和方式进行的新贵,比如其姐夫西庇阿所在的那个集团。尤其是其中除发给失地农民救济金外,还要再资助复耕所需的启动资金,这笔费用由国库支出。这一条让元老院抓住了把柄,土地改革他们无法可说,因为占用国有土地本来就理亏,而且兵源不足的问题也相当突出,从国家利益的层面考虑,谁也不敢跳出来公然反对。而由国库资助失地农民,就给了元老院反对的口实,其理由是国库不能对私人补助。

尖锐的斗争开始了。贵族阶层都是政坛老手,擅长分化瓦解对手阵营。提比略·格拉古有一个叫屋大维乌斯的护民官同僚,此人是他从小玩大的好朋友,他也占有了大片的国有土地,因此,元老院中的贵族就选中他对抗提比略·格拉古。起初他不肯和自己的朋友打擂台,经过元老院中一些强势人物的游说,终于同意利用否决权不让土地法案通过。

从此这两位好朋友每天都发表针锋相对的演说。普鲁塔克记载,两人都表现出辩论者的风度,从不恶语相加、人身攻击。提比略·格拉古更想以“大义”感召对方,可对方仍然坚持己见。无奈之下,提比略·格拉古只能运用护民官的权利来摧毁反对派,他下令,法案一天不实施,就不准高级官吏处理国家事务。

对峙造成国家的分裂。两位前执政官看不下去了,抓住提比略·格拉古的手,流着泪请求他停止对抗。提比略·格拉古同意两位前辈的吩咐,将法案交由元老院处理。可是,元老院受到国有土地占有者的操纵,根本就不可能让法案通过,他本人还遭受了辱骂和嘲笑。恼怒之下,他转回人民大会这边,立即宣布:不为人民利益服务的人,不配当护民官。

他要炒屋大维乌斯的鱿鱼了。尽管他在人民大会上陈述的理由非常漂亮且充足,但这事在法律上存在争议,护民官的职位是神圣的荣誉,法律并没有许可一个护民官使用“非常手段”解除同僚的职务。也许这一点使提比略·格拉古也不能说服自己,在投票表决时,当只差一票就可达到目的时,他叫停了投票,当着大家的面拥抱屋大维乌斯,再一次恳请好朋友改变立场,但后者拒绝了,他只能让投票继续进行,很顺利地通过了罢黜案。

扫清了障碍,土地法案很快就成为罗马法律,也选出了三人委员会专门负责土地改革事宜。从委员会成立之日,他就遇到各种各样的难题,尤其是那些最贫苦无依的农民,如果没有钱置办家具、购买土地,全部的改革便会落空。元老院正是利用这一点,反对给农民补助。

提比略·格拉古从内线那里了解到帕加马的末代国王死了,临终前将王国遗赠给罗马人民。因此他提议从这笔巨款中拔出部分款项,用于土地委员会安置移民。这项建议严重挑衅了元老院对外交与财政事务控制的权威。

时间在拉锯战中过得飞快,转眼任期快要到了,为了确保法案的连续性,提比略·格拉古决定再次竞选护民官。罗马法律没有排除连选连任护民官的特殊规定,法律只禁止高级行政官连选连任,护民官是平民官吏,不是国家的官吏,因而不是法律意义上的高级官吏。不过,他要连选连任则违背惯例,况且,随着投票日临近,他也未必能获胜,他树敌太多,既得罪贵族,又因为罢黜了同僚,人民开始怀疑他有专制倾向。

贵族派决定抓住时机给他最后一击。当人民在卡皮托山上集会时,各方展开激烈争议。会场吵闹声太大,听不清演讲内容。提比略·格拉古用手指着头做了个手势,他是想告诉友人他受到生命威胁。有人立即报告元老院说他要求给自己戴上王冠。祭司长西庇阿·纳吉卡率领大批元老和大量门客,拿起武器,跑到人民大会向改革派发起攻击。那些平时拥护他的群众,那些促使他背叛自己阶级的贫困平民,这时一哄而散,没有谁给他提供保护,他被人用乱棍打死。这一天,共有300多人死于棍棒和石块。

这是罗马放弃君主政体400年内,第一次出现流血暴乱。贵族派重新攫取了政权,开始残酷地镇压改革派。提比略·格拉古的支持者要么被放逐,要么判死刑。但贵族不敢冒险取消土地法,那位带头暴乱的祭司长西庇阿·纳吉卡,因人民的怨恨,也不敢在罗马久留,跑到小亚细亚避难,最后客死他乡。

改革的意愿被压制了,而改革的火种,注定要被改革先驱的亲兄弟盖乌斯·格拉古重新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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