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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老金:在博弈中“入市”

shehuiguangjiao 2012-04-29 22:00:33 文/谢區旸 总第166期 放大 缩小

 

3月19日,经国务院批准,广东省政府将养老金结余部分的1000亿元委托给全国社会保障基金理事会运营,双方在北京签订正式委托协议,资金将分批到位,委托投资期限暂定两年。

这意味着讨论并猜测数月的养老金“入市”一事终见眉目。如果一切顺利,上述1000亿元的养老金委托投资将于4月底或者5月初启动。

然而,3月26日,为甄选新的社保基金管理人的一场答辩被临时取消。当天,财政部在官方网站发布公告称,除可转存定期存款或购买国债外,地方财政部门不得动用社会保险基金结余进行任何其他形式的直接或间接投资。

这一举措,为市场热炒的养老金“入市”又添上了一些不确定因素。

事实上,早在去年年底,关于养老金委托“入市”的传言就已甚嚣尘上。

2011年12月15日,中国证监会主席郭树清在《财经》年会上表示,中国目前大约有2万亿余额地方养老保险金和2.1万亿住房公积金余额,如果将这些资金进行统一管理,学习全国社保基金投资股市获取收益,无论是对个人、政府还是资本市场均大有好处。郭树清的这一发言引爆了市场对养老金“入市”的猜想。

5天后的12月20日,全国社保基金理事会理事长戴相龙也发表讲话并赞成养老金“入市”,他建议社保养老基金要投入运营,并表示养老金投资股票应该是长期投资、价值投资、责任投资,投资比例应该低于全国社会保障基金,高于商业养老基金。

此后不久,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新闻发言人尹成基表示,人保部已经先期开展了研究和论证,正在研究养老保险基金的投资运营办法。他强调,为了确保基金的安全、完整,各项社会保险基金是想专户管理。市场人士则透露,人保部正计划成立一个类似于全国社保基金理事会的机构,统一运营全国各个地方的养老金。

是委托全国社保基金投资,还是成立专门机构运营,上层仍在博弈。而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所谓的养老金“入市”到底是哪部分钱,全国社保基金和地方养老金有何区别,“入”的将是什么“市”等问题,多数人还没明白,又要开始担心作为保命钱的养老金会否亏损。

“空账”与通胀

根据中国社科院发布的《中国养老金发展报告2011》,截至2010年底,广东省社会保险结余约为3000亿元。广东此次委托经营为首次试点,委托资金占总量的三分之一左右。除广东外,江苏、浙江、山东三个省份养老金结余也超过1000亿元。

消息人士判断,此次广东省1000亿元委托资金来源可能是个人账户资金。

根据中国现行的社会统筹和个人账户相结合的基本养老保险制度,城镇职工每月按工资收入的8%缴纳养老保险,个人缴纳的8%进入个人账户;另一方面,企业每个月为职工按工资收入的20%缴纳养老保险,这一部分保险金进入社会统筹账户。上述广东省此次委托的1000亿元资金来源于个人账户资金,即城镇职工每个月按工资收入8%缴纳的养老保险部分。

根据政策,基本养老保险制度施行省级统筹,各省根据实际的发展情况,制度养老金领取标准,当期支付的养老金从统筹账户支取。但是,实际的情况是,1997年开始建立养老金个人账户后,由于统筹部分的养老基金不足以支付当期应当发放的养老金,因此,个人账户的养老基金与统筹部分的养老基金都用于发放当期的养老金,实行现收现付,个人账户多为空账。

为了应对未来人口老龄化的压力,国务院决定做实个人账户,实现个人账户养老基金的积累。继2000年在辽宁、2004年在吉林、黑龙江试点之后,2006年国务院决定将做实个人账户试点扩大到上海、天津、山西等8省市。目前这些地方的个人账户并不是完全做实,而只是一定比例的做实。

根据《中国养老金发展报告2011》,截止2010年,全国参加城镇基本养老保险人数为2.5亿人,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总收入达1.34万亿元,总支出1.06亿元,当年结余2865亿元。数据显示虽有结余,但报告也指出中国14个省份基本养老保险在2010年出现收不抵支的情况,缺口资金共计达679亿元。

今年3月,中国社科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主任郑秉文透露,中国养老金“空账”规模大约为1.3万亿元人民币。另有学者表示,这1.3万亿元还只是保守估计,前劳动和社会保障部部长郑斯林在2004年更是给出过2.5万亿元的数字。

除“空账”外,养老金还面临通胀难题。

根据1997年颁布的《国务院关于建立统一的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制度的决定》和1998 年颁布的《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实行收支两条线管理暂行规定》,基本养老保险基金除预留相当于2 个月的支付费用外,应全部购买国家债券或存入专户,严格禁止投入其他金融和经营性事业”;基本养老保险基金“要保证专款专用”,“应存入国有商业银行,社会保险经办机构与财政部门应在经协商确定的银行开设三个专用账户。

3月26日,财政部在官方网站再次强调,除可转存定期存款或购买国债外,地方财政部门不得动用社保基金结余进行任何其他形式的直接或间接投资。

严格的政策限制之下,分散在各省的基本养老保险基金90%存入银行,十年来平均投资收益率不到2%。与此同时,2001~2010年的通货膨胀率为2.14%。养老金的投资收益跑不赢通货膨胀,每年贬值高达数百亿。

“入市”与否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的一位教授表示,解决“空账”问题有两个办法,一是增加年轻人数量,推迟退休年龄,增加劳动力;二是征缴部分国企的特殊红利,以填补空账。但是解决通胀问题,则必须拓宽养老金的投资渠道。

成立于2000年的全国社保基金,早已“入市”。在此次讨论养老金“入市”之时,仍有一些人尚未区分此社保基金和彼养老金的区别。全国社保基金的资金来源主要包括:中央财政预算拨款;中央财政拨入彩票公益金;国有股减持或转持划入资金或股权资产;经国务院批准的以其他方式筹集的资金等。全国社保基金是中央政府集中的社会保障战略储备,主要用于弥补今后人口老龄化高峰时期的社会保障需要和其他社会保障需要。

根据2001 年12 月13 日财政部和劳动与社会保障部于联合颁布的《全国社会保障基金管理暂行办法》,全国社会保障基金的投资范围包括银行存款、买卖国债和其他具有良好流动性的金融工具,包括上市流通的证券投资基金、股票、信托、等级在投资级以上的企业债、金融债等有价证券。上述《管理办法》甚至详细规定了全国社保基金投资各类金融工具的上限或下限。

据戴相龙透露,全国社保基金设立10年来,累计投资收益2771亿元,年均投资收益率9.17%,比同期年均通货膨胀率2.14%高出7个百分点。其中在2007年收益最高,当年的投资收益额上千亿,收益率高达43.19%。

另一方面,作为城镇职工养老保险体系三支柱的“第二支柱”的企业年金,由于基金管理制度设计方面更为高效,近年来投资收益率也相当高。戴相龙在《中养老金发展报告2011》发布会上透露,10年来全国企业年金平均投资收益率约为14%。这得益于企业年金基金可投资渠道相当广泛,包括银行存款、国债和其他具有良好流动性的金融产品,例如短期债券回购、信用等级在投资级以上的金融债和企业债、可转换债、投资性保险产品、证券投资基金、股票等等。

事实上,全球主要国家的养老金都可以投资资本市场。

在英国,资产规模超过1.1万亿英镑的养老金是该国政府债券的主要投资者。不过最新调查显示,由于政府债券收益不断下降,直接影响了英养老金的投资收益。除了购买政府债券之外,英国养老金资产的六成左右用于股票或股权投资,目前养老金股权资产已占英国股权总资产的一半。

德国养老金产业的投资选择更加倾向于实体资产,更加注重其社会效益,不仅与其他经济体的养老金一样奉行相对谨慎的策略,还会将包括基础设施建设及房地产业的实体资产作为其投资目标首选。

与其他西方发达经济体相比,日本公共养老金投向国内债券的比重较高。在日本公共养老金的投资配置中,逾两成资金投向国内外股票,其余资金则以投资国内和国外债券为主。投资国内债券虽然回报不高,但抗风险能力较强,不太会出现投资收益大起大落的情况。

数据显示,除日本之外的经合组织(OECD)成员国公共养老金的投资配置来看,投资债券约占50%,投资股票约占36%,不动产和其他投资品占14%。

而美国著名的“401K”更是成为此次中国养老金“入市”的研究分析对象。“401K”计划中资金可用于投资多种资产,其中也包括股票与共同基金。因此,在“401K”养老金计划推出后,来自“401K”计划的资金为股市提供了流动性支撑。从当时的股市表现来看,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自1982 年起进入了长达22 年持续上涨阶段。

焦点在盈亏

“养老金是老百姓的保命钱,投入股市,万一亏了怎么办,谁来兜底?”广东省广州市一家国企的人力资源总监李先生质疑现阶段养老金“入市”。

而内地一家基金公司的基金经理则认为,盈和亏都不是一个绝对概念,是动态的。

另一位资产管理公司人士则解释:“也许今年市场不好,亏损一点,明年市场好转就能赚回来。从长期来看,采用稳健的投资策略,资本市场的投资回报是稳定的。”

一位接近全国社保基金理事会的人士向媒体表示:“此项声明初步可圈定此笔资金投资方式及收益底线。虽然双方并未透露具体投资收益率,但可预测年收益率保底约为3.5%,年均6%左右。”

全国社保基金理事会发言人在声明中称,广东省此次委托的1000亿元资金将主要投资于固定收益类产品,包括国债、银行存款、企业债、金融债等,委托人可获得不低于同期银行定期存款利息的收益。

在理解了所谓“入市”并非进入股市而是进入资本市场后,李先生表示养老金“入市”值得期待。但北京一位老散户郭先生却仍有质疑,尽管不会全部投入股市,但仍有一部分养老金会投入到股市,而目前国内A股市场仍是一个投机市场,并不适合长期资金。

“上证综指从2001年的2100多点,经历2007年的6000多点,现在又回到2200多点,可见股市有多大风险。”郭先生细算了一下。

风险大确实是国内股市的一大特点。过去20年间,A股市场融资总额达4.3万亿元,但累计返还的现金分红仅有1.8万亿元,仍然是典型的“融资市”,由此导致中国股市上市公司有“提款机”的诟病。

上市公司治理结构不合理,重筹资、轻管理,上市公司的质量有下降的趋势。一个典型的例证,就是中国2000多家上市公司中,能连续分红的公司不到10%,而整个A股公司的现金分红率只有0.55%,远低于欧美市场2.5%左右的年均股息率。

此外,中国债券发行市场化程度低,发行利率偏低,短期和长期占比较小。债券市场长期滞后于股市发展,不能够很好地发挥应有作用。在欧美发达国家,养老金在资本市场的投资配置中,高评级的主权债和机构债占相当大的比例,从而获得较为安全和稳定的收益。而中国的债市不完善会放大投资的风险。

因此,一位券商分析师表示,养老金“入市”是要保值增值的,但从市场现状来看,中国资本市场还有诸多不完善之处,是否“入市”还需慎重。“最好的结果是能实现资本市场逐步完善和养老金保值增值的‘双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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