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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孙之间的战争

liaowangzhisheng 2012-03-06 00:04:43 文/李鸿文 总第161期 放大 缩小

 

 

日本白河法皇是第72代天皇,让位后首创“院政”制度,其实权历经堀河、鸟羽、崇德三代天皇,长达43年之久。渡边淳一新著小说《天上红莲》描述了白河法皇与其孙鸟羽天皇为了一个女人而进行的“战争”,年过花甲的祖父以无上的权威和高超的技巧赢得娇嫩的肉体和美人的芳心,可怜的孙子十几年间只能接受戴绿帽的现实。

东罗马帝国历史上也有祖孙之战,可一点都没有日本皇室那充满色情或者浪漫的闲情逸致,而是真刀实枪的皇位争夺,结局也完全相反,安德洛尼库斯三世长江后浪推前浪,把安德洛尼库斯二世推到了沙滩上。

安德洛尼库斯二世与一个世纪前科穆宁王朝的安德洛尼库斯一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此二世是帕拉罗古斯的长子,15岁加冕成为罗马皇帝,在他冗长而羞辱的统治时期,其中9年与父亲共治,另外50年单独统治帝国。

爱德华•吉本评价他是那个时代知识最为渊博和操守最为廉洁的君主,但是,“那些德行和学问对个人既无裨益,也无法谋求大众的幸福。他成了最卑贱的迷信行为的奴隶,四周被一群公开或暗中的敌人所包围。”二世的事迹,在坎塔库泽努斯也就是后来的约翰六世的史料中有详细记载。不过,作为帮助三世阴谋推翻二世的重要人物,吉本对这位皇帝历史学家的“公正”立场持有疑问。

在安德洛尼库斯二世与三世之间,还有一位米凯尔九世,他是二世的儿子及三世的老爸,被史家称为性格谦逊平和——这是碌碌无为的代名词,此君先于其父而逝,他的死完全要归功于他的儿子。

安德洛尼库斯二世有老年人常有的虚荣,在对儿子这一代感到失望后,把希望寄托在与他同名的孙子身上,不仅让他在皇宫里接受教育,还指定其为继承人,在人民的誓约和欢呼中,祖孙三代被称为“神圣的三人”。正是在祖父的纵容下,年轻的安德洛尼库斯开始自我膨胀,以为自己天纵英明,生来就是伟大人物。但他的野心与耐心不成正比,因为还有祖父和父亲这两座大山横亘在前。

帝王追求不受制约的绝对权力,哪怕是为了满足个人的荣誉或者虚荣,客观上或多或少都能有所作为,但安德洛尼库斯三世追逐权力的目的是为了累积财富而免于刑责。他先是提出要统治一些富裕的岛屿,遭到拒绝后就在首都酗酒闹事。这还没完,因为过着花天酒地奢华生活,欠下一屁股高利贷,而恼怒的祖父又不愿帮他偿还债务,他只有发动革命才能减轻热那亚放贷人给他的压力。

革命的导火索起自于一起桃色事件。他和一位贵妇有染,怀疑贵妇另有情人,于是在贵妇门前安排了卫兵,等那位年轻人经过时,埋伏的卫兵张弓搭箭,射穿了情敌的身体。可这位情敌是他的弟弟曼纽尔王子,王子中箭后呻吟两声很快就死了。

米凯尔九世本来就体弱多病,听到儿子的死讯以及悲剧的经过,悲痛万分,一急之下也去世了。不管怎么说,弟弟和父亲的死亡与安德洛尼库斯三世有关,可他不仅没有感到悲伤,反而因扫除了前面的障碍而暗自欢欣不已。安德洛尼库斯二世看在眼里,对他更加失望,就把希望转移到另一个孙子身上,准备指定次子的儿子为继承人,而让三世接受公开审判的羞辱。

就在宣判之前,老安德洛尼库斯发现情况有变,皇宫的庭院内满布孙子的党羽,审判被迫取消。小安德洛尼库斯在皇家内卫统领坎塔库泽努斯也就是后来的皇帝约翰六世的帮助下,成功逃脱,在首都之外的行省拉起一支由逃亡者、叛乱分子及外国援军组成的5万人马,公开宣称要颠覆老皇帝的宝座。

老皇帝控制君士坦丁堡,掌握帝国一半以上的收入,同时还得到教会、元老院的支持。双方旗鼓相当,各有千秋,时战时和,七年时间内发生三场内战,也签订了三次和平协议,给帝国带来致命的打击。

第一次协议,两人瓜分帝国残留的那点可怜的领土:首都、帖撒洛尼卡(现希腊第二大城市塞萨洛尼基)以及周边的岛屿分给二世;三世获得大部分色雷斯的统治权以及腓力比拜占廷的边境。第二次协议,三世要求二世支付粮饷给他的部队,立即举行加冕典礼,分享国家权力和税收。第三次协议归于对君士坦丁堡的突袭,年迈的皇帝退隐到修道院,让胜利的孙子单独统治帝国。

1328年的一个夜晚,负责防卫首都的将领不知大难临头,把部队撤下休息,城市和皇宫门户洞开,小安德洛尼库斯的部队长驱而入,老皇帝知道大势已去,趴俯在圣母玛丽亚的画像前,送出乞求信表示,只要征服者饶他不死,愿意放弃帝位。孙子的答复合乎情理也符合孝道,只要求掌管帝国,祖父仍然享有太上皇的称号。按照协议,每年的用度在两万四千个金币,一半由国库支出,另一半来自君士坦丁堡的渔业收入。

但是,失去了权力也就失去了要求兑现协议的能力。很快,津贴被削减,以往金碧辉煌的皇宫陷入无边的沉寂,只有几只野鹅大摇大摆地穿过落寞的庭院。安德洛尼库斯二世的视力逐渐丧失,受到的监禁越来越严苛,无情的看守、随从也敢欺负这位老人。太上皇想要讨口水喝,至少要花四个以上的金币。万念俱灰之下,似乎看破了红尘,安德洛尼库斯二世用紫袍换取了寺院的服装和修道的生活,摇身一变成为“僧人安东尼”。逊位之后过了四年,在修道院的小室内结束了生命,活到74岁,荣华富贵与奇耻大辱一起随风而去。

权力移交到年轻的继位者,可安德洛尼库斯三世毫无进取心。只要让他尽兴行猎,他就可以把名誉和抱负抛到九霄云外。这个基督教世界最富有的统治者,宁愿维持一千条猎犬、一千头猎鹰及一千名猎手,也不愿组建一支三千骑兵和20艘战船,去阻止土耳其人带有毁灭性的进攻。

最后,罗马帝国的败家子由衷地感叹:“我怎么与腓力的儿子天壤之别啊,亚历山大抱怨他的父亲没有留下可供他征服的土地,哎呀老天!我的爷爷没有留下可供我丧失的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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