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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耀退位与阴谋复出

liaowangzhisheng 2011-10-18 20:35:09 文/李鸿文 总第147期 放大 缩小

 

作为奴隶的儿子,戴克里先在公元284年9月17日被士兵拥戴,登上罗马帝王的宝座,不能不说是受到命运的眷顾。在他之前的半个世纪,企图谋取帝位者竟达60多人。但只有他,能够平衡各方势力,掌握帝国命运。

或许是恐惧,或许是参透了权力四周的黑暗本质,戴克里先当政伊始,就以古代先贤为榜样,提升马克西米安做他的同僚,开始是凯撒的头衔,286年4月1日进封为奥古斯都。马克西米安是戴克里先的多年战友,也是本文的主角。戴克里先选中这位大字不识的农民分享帝王权力,部分原因是为了加强东方和西方的防卫力量。因为战争是他惟一的专长,长期的军旅生涯让他扬威帝国边疆,听闻其名就能让跃跃欲试的蛮族胆战心惊。

另一部分的原因,按爱德华•吉本在《罗马帝国衰亡史》中的分析,是因其突出、鲜明的缺点:鲁莽、粗暴、严酷、倨傲,这种大相径庭的性格特征,既衬托自己的理性、柔和、仁慈和谦卑,又是一件顺手的工具。两人的关系中,戴克里先处于支配性的父亲般的地位,马克西米安像儿子一样,帮助父亲南征北战,扫除障碍。

马克西米安的主要功绩是镇压巴高达,但这不是本文的重点。实质上,马克西米安一生中的精彩与狼狈,与他究竟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没有多少关系。他人生中最值得尊敬的地方,在于追随恩师戴克里先,共同创下了光荣退位的先例。

其时,戴克里先的统治顺风顺水,年龄上也才59岁,并未到风烛残年,但夙夜操劳损害了他的健康,同时也清醒地意识到,病夫难堪帝国职责,于是决定把世界的舞台让给更有活力的年轻共治者。305年5月1日,在尼科米底亚外一块开阔的平原上,戴克里先在众人关怀的目光下,脱下了紫袍,宣布禅位,然后坐上一辆马车穿过市区,回到家乡达尔马提亚,落叶归根,以平民身份度过了生命中最后9年的时光。

马克西米安与戴克里先同时下野。史载这是双方立下的神圣誓约,马克西米安在朱庇特神殿的祭坛前庄严承诺,只要戴克里先作出最后决定,他必将追随。吉本认为他是屈从于同僚凌驾其上的权威,但以他在军队中的威望,加上戴克里先疾病缠身,他完全有实力成为帝国的惟一奥古斯都。所以,我们不必怀疑他当时对战友同时也是恩主的诚意。尽管心有不甘,但还是装出一副非常乐意的样子,退隐到卢卡利亚的庄园,开始学习如何度过安宁而平静的生活。

马克西米安禅位后,御用文人极力推崇他博大的胸怀以及哲人般的谦让之风。如果他的人生就此打住,那么,这些应景的吹捧就所言不虚。但是,品尝过权力的美酒,唇齿和味蕾哪能忘记那销魂的醇香?在度过一段失意生活后,马克西米安实在不能忍受平庸和寂寞,曾试图游说戴克里先一起重回权力顶峰,可得到的答案是后者半是同情半是讥讽的笑容,外加一包在萨洛那亲手种植的包心菜。

机会还是来了。上一次的恩主是戴克里先,这一次的恩主却是他不安分的儿子马克森提乌斯。两位皇帝逊位后产生了纷争,帝国重新淋浴血雨腥风。马克森提乌斯作为太上皇的儿子及现任皇帝的女婿,竟然没能得到凯撒的尊荣。一气之下,策动两个护民官和一个军需官发起事变,很快就得到罗马市民的支持,并于306年10月28日被元老院授予帝王服饰。

看到儿子在罗马城升起反叛旗帜,太上皇再也掩饰不住复出的野心,羽翼未丰的儿子正需要父亲在军队中的人脉,于是顺水推舟,鼓动元老院出面邀请。马克西米安甚至连半推半就的惺惺作态也不愿表示,就迫不及待地自贬身价,和儿子一道当上皇帝。帝国随之迎来混乱不堪的六皇时代。

重回皇座后,马克西米安为了政治利益,不惜纡尊降贵,风尘仆仆越过阿尔卑斯山,与高卢的统治者君士坦丁举行会谈,他把女儿福斯塔作为盟约的保证,与未来的大帝在阿尔勒举行了壮观的婚礼。于是,帝国西部权力的钥匙就掌握在他本人及他的儿子和女婿手中,权倾一时。

权力是一剂春药,让马克西米安返老还童;权力又是一剂毒药,让他们父子反目。马克西米安认为儿子能有今天,全仗自己的名声及军事才能;马克森提乌斯不以为然,觉得自己是由罗马元老院及人民推举,他的统治具有合法性,无须再受父亲控制。而禁卫军公开表态支持年轻的朝阳。万般无奈下,老皇帝只能顺从儿子要他退休的美意。他本想回到伊利里亚,但那里是宿敌伽勒里乌斯的地盘,后者立即表示不欢迎这位野心勃勃的客人。

马克西米安走投无路,只好远走高卢在女婿那里寻求庇护。为打消人们的疑虑,还多此一举地进地了第二次禅位仪式。

在再次辞去帝位后,君士坦丁仍旧以帝王礼相待,在所有公开场合,都让他坐在自己右边,而女儿也表现出恭顺的孝心。尽管有个不称心的儿子,但有这样孝顺的女儿和女婿也该心满意足。含饴弄孙,安享天年,岂非人生快事?

可是,野心、权力,总是撩拨人心。像马克西米安这样的人,一旦感觉帝位触手可及,总会忘记过去的伤痛。趁着女婿带部野征,后方空虚,他仿造消息说君士坦丁已经死了,然后毫不犹豫地第三次登上帝位。这一次也不完全是兴之所致,他一方面取出女婿留在阿尔勒城的钱财散发给留守部队,换取军人支持;另一方面又与反目的儿子马克森提乌斯达成协议,从他一系列的步骤来看,应该说是早有预谋。可人算不如天算,未来的大帝不仅机警、多谋,更是军事天才,很快就扑灭了他的阴谋。

马克西米安一错再错,最后在女婿的怜悯和宽容下,用自缢的方式羞辱地结束生命。是时310年2月,离他第一次光荣禅位不过只有短短5年。也许他到死也没能明白戴克里先要他禅位的良苦用心,正如他不明白自己何以能幸运登上帝王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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