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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鲜为人知的一桩风月公案

shehuiguangjiao 2010-12-10 18:11:03 刘 廷 先 军 总第029期 放大 缩小

小说大家张恨水一生笔耕不辍,但最有影响的还是《啼笑因缘》。1929年春,张恨水的长篇小说《啼笑因缘》在上海《新闻报》连载,轰动一时。岂料一场惊吓也缘书而生。

某日,一不速之客登门,自称乃奉系军官,衔少帅张学良之命,专程由奉天来到张恨水居住的北平,邀其赴奉一晤。《啼笑因缘》问世的前一年即1928年,张作霖所乘专列于奉天城(今沈阳)皇姑屯被日本关东军炸毁,东北枭雄重伤毙命。而张恨水又与张学良素昧平生,缘何派人不远千里请求相见?

张恨水自觉此行凶多吉少,他对妻子说:“《啼笑因缘》触及了军阀势力,这次我去奉天,万一出事,你不要悲伤,赶紧举家南迁。”

 果然张学良此举确为《啼笑因缘》而发。不过他待张恨水相当客气,且为其设宴洗尘。席间他自然提及《啼笑因缘》,并直截了当询问书中故事是否就是影射老帅张作霖。张恨水赶紧解释他构思小说的经过。据他讲,自己1925年常去北平前门外鲜鱼口的“四海升平园”听大鼓书,有一田姓女角生得美丽,唱得也好,后被驻北平军阀强娶。此事成为他写作《啼笑因缘》的动因。张学良听罢一笑而言他,张恨水满腹担心亦释然。

那么,表面看来与张作霖风马牛不相及的《啼笑因缘》,其中何人何事对张有影射之嫌?张学良又为何主动为乃父“对号入座”?这要从14年前张学良的定婚庆宴说起。

民国四年即1915年秋季,张家大公子张学良订婚。奉天军、政、学、商各界以及吉、黑两省的头面人物无不到场祝贺。为给宴席助兴,张作霖遂将全城著名艺人诸如变戏法的、说相声的、唱昆曲的、说大鼓书的,统统召至府中。张府一时间丝竹管弦,热闹非凡。

在这众多艺人中,有一人引起了张作霖的注意。此人姓刘名玉凤,年华二八,姿色超群。当年刘玉凤在奉天城里最繁华热闹之处卖唱。那天她唱的是什么曲目已无从得知,但其容貌和嗓音令张作霖心旌摇曳,魂不守舍,竟由此引出一桩风流孽缘哀情史。

这一年张作霖42岁,平时除了带兵打仗,便是忙于政治权谋,鲜有闲情逸致,加之他本人素有大志,因而并不在酒色上多花心思。他曾多次对张宗昌的嗜色滥淫之行嗤之以鼻。但今天或许是缘分所在,或许是一时心血来潮,总之是鬼使神差,当曲终客散,众艺人均已领赏谢恩而去,唯独刘玉凤被留在府中,单独为其“说书”。

大公子张学良的订婚喜日,张作霖也度过了一个“良宵”。次日上午,张作霖对时任洮南镇守使的吴俊升喃喃感叹:“想不到刘玉凤一个说书的丫头,竟然是一处女!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吴俊升外号吴大舌头,平时说话吐字不清,心眼却机灵有余。他向张作霖出主意:“既如此,何不将这小丫头留在屋内,有个嘘寒问暖之人,也是个慰藉。”

此言正触动张作霖的心事。这时,张作霖已先后娶了五房太太,结发赵夫人已故去数年;继室卢氏因看破红尘,成天吃斋诵佛,已是观音大士的俗家弟子;三姨太戴氏因传言有红杏出墙之嫌而被迫出家;四姨太许氏循规蹈矩,不会体贴温柔;五姨太王氏倒是精明能干,无奈权欲太重,忙于管理家务,就是少了女人味道。

因此,张作霖对吴俊升的话不由得频频点头。于是由吴牵头,一帮子弟兄一起撮合,张便顺水推舟,将刘玉凤“纳”了下来。

刘玉凤虽出身寒微,靠说书卖唱为生,但心性素高,又不甘现状,一心想攀龙附凤。其母早已辞世,父亲也以说书糊口,家境本就贫寒,更兼染上毒瘾。正当穷困无路之时,不想突遇如此好事,不免喜出望外,声称不索女儿身价,但求每月能得吃饭、吸毒之资心便足矣。张作霖遂大笔一挥,特批每月给予刘父100大洋,并且永远支取!刘玉凤深得张作霖欢心,经常乘坐小汽车回家省亲,颇极一时荣华富贵,引得邻里又羡慕又嫉妒。

不料世事无常。令刘玉凤始料不及的是,这段情缘竟因张作霖的升迁而迅速走到了尽头。

民国四年即1915年12月12日,卖国贼袁世凯倒行逆施,恢复帝制,悍然当起了“皇帝”。一时间举国唾骂,军民讨伐。袁的干儿子、人称“干殿下”的奉天督军段芝贵,是袁的“十三太保”之一,一直为袁氏恢复帝制摇旗呐喊,推波助澜,曾联络14省督军通电“劝进”,此时被全国舆论斥为恢复帝制的“七凶之首”,强烈要求予以严惩。

张作霖立即抓住这一机会,施展政治和军事手腕,成功地驱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段芝贵。被迫脱下龙袍的袁世凯为稳住总统宝座,不得不对各地军阀极尽安抚拉拢之能事,于1916年4月22日任命张作霖为盛武将军、奉天督军兼巡按使即省长。张作霖将奉天全省军民两政大权囊括手中。

张作霖虽出身绿林,但生逢乱世,立志自雄,因而十分注重名誉,身居要职后更加自珍。他从不出入烟馆青楼之地,更不在灯红酒绿、床笫缠绵之中消磨意志,昔日骄上慢下的不当言行、口出粗话秽语的胡子作风,在场合上也悉数摒弃。故此次荣升之时,他着实为处置刘玉凤颇费心思。刘玉凤年龄稚小,没有文化,出身卑微,又非明媒正娶,如果带进督军府,将会影响个人形象。但她对张作霖情意缠绵,如胶似漆,又令其不忍舍弃。张作霖踌躇多时,最后只好决定,在将自己的办公及住处由27师师部迁往督军府时,暂将刘玉凤留在师部东院的原住处,派人伺候,未来究竟如何处理,待从长计议。

起初,张作霖有意将刘玉凤正式纳为姨太太,明媒正娶接入督军府。张作霖身边一亲人劝阻:“大帅现为一省军民表率,一言一行皆为万众瞩目,不论刘玉凤其人如何之好,但在外界官商军民眼里,毕竟是一个卖唱的下九流,倘若纳为姨太太,未免被人耻笑。官界最重声誉,大帅志在天下,前程未可估量,只恐此事多有影响。”同时又献计:刘玉凤出身寒门,其父女无非图个享受富贵平安,不如赠以厚酬,多给金帛,劝其另嫁,安定终身,以收两全其美之效。

张作霖甚以为是,便打消了将刘玉凤明媒正娶的心思,加之军政事务繁重,对刘便渐渐疏远了。转眼到了年末,张即命人将刘强行送归其父,并馈赠了大量钱物,要其父为刘玉凤另行择配。

刘玉凤受此打击,痛不欲生,发誓不再嫁人:“我既然已做了将军之妾,又何屑于为他人之妻?倘若将军终不能回心转意,我也唯有削发为尼,以度余生,决计不再嫁人。”刘父虽百般劝慰开导,亦未能改变她的决心。刘玉凤其人后亦不知所终。

可怜二八芳龄的刘玉凤,民国四年秋与张作霖同居,民国五年末即被抛弃,前后不过一年多。张之负刘,乃是当时达官贵人玩弄女性、始乱终弃之司空见惯的现象。但刘玉凤幻想攀附权势以享荣华却落得个黄粱一梦、终被遗弃的命运,亦属可悲可叹,足为后人戒。

名人向为公众关注,何况事涉风花雪月?次年,张刘公案便被某作家在报章上予以披露,题目是:《刘玉凤之哀史》,副题是“始乱之终弃之,张生毋乃不情”,文末且称“愿天下有情人一研究之,此亦情天哀史也。”这段尘封旧事能保留到今天,此文功不可没。

张恨水身为作家,对此当然不会不知。张学良对乃父所为当更清楚。因此,相信他心里十分明白张恨水的解释甚为勉强。中国早期小说最具影射现实人事的特点,故当时社会穿凿附会之风甚盛。以此而言,《啼笑因缘》不能不让读者“有所联想”:生活中有个刘玉凤,小说里便出现了一个沈凤喜;生活中的将军“纳”了个唱大鼓书的少女,小说里的将军就强娶了个唱书女艺人。如果说这仅是一种巧合,谁会相信呢?更何况张恨水所言“田女迫嫁”迄今未见旁证,而“张刘公案”当时即已“爆料”报端了呢?

正因如此,张学良才会在1929年《啼笑因缘》问世并引起轰动时,为他死去刚一年的父亲“对号入座”。其时东北大事频发,举世关注:1928年7月4日即张作霖死后一个月,张学良子承父业,就任东北保安总司令;12月29日“东北易帜”,31日国民政府任命张学良为东北边防军司令长官;11天后,张学良突然枪杀奉系要人杨宇霆、常荫槐;7月开始,东北与苏联的关系因中东路问题而骤然紧张,当年冬季爆发了大规模战争;而日本则屡施高压,亟欲迫使张学良就范。日理万机的张学良仍肯分身召见张恨水,既表现出他对亡父声誉的负责,同时也反证了媒体报道确非空穴来风。人们分析他召见张恨水,其实是一种含蓄的警告,暗示张恨水到此为止,勿对张氏家族再生影射讽喻之举。据说当时报上曾有张学良重金聘用张恨水而后者固辞不就的消息,这从另一个侧面说明张学良的主旨是采取温和的方法了断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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