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主页> 正文

城 市 的 呼 唤

junshiboji 2010-12-10 18:11:03 卡 雅 总第009期 放大 缩小

主持人语:本刊每期发一组记者随笔,有新闻眼的意味。记者长着一双发现问题的眼睛,换一种写法与大家说一说身边的事。愿我们一起感受生活,酸甜苦涩人生如戏。我们越来越感到生存是一场战争,社会是个大舞台,每个人都是角色,或许下期你就走上前台。

城市吉他

城市是有格调的:上海洋气,北京大气,杭州秀气,香港富气。只有二十出头的深圳野气。移民城市吗,说中西合璧不准确,说城乡结合也不地道 ,说土生土长是与政策唱反调与人过不去,跟伟人叫板。反正来深圳的各路人马捎来了杂牌文化,杂交出的城市只能是“杂种”。你到街上看建筑吧,什么风格的都有,五花八门,数不胜数。走累了就找饭店解决吃吧,中国的八大菜系在深圳四处扎营,56个民族的特色小吃,一个民族贡献出6个特色,就有336种,一路吃下去也得折腾一年。那真是天上的雪花有根没根,飘来就能开!人们逛街时,香气勾人馋,在临街的小饭店门口靓妹子举着卫生筷请人进去吃,真是难拒诱惑呀。写字楼办公的人,楼下的酒家把一股股香气免费送上去,不到钟点找个理由就可以下馆子吃。民以食为先。深圳的男人交友,序幕一拉开就是先生请小姐吃一餐,然后打电话就有了搔扰她的资本。吃了人家的嘴软,她回敬人家时声调扯得如琴弦一样。

深圳,出落得丰乳肥臀,哪路来的孩子都有奶吃。

古人说,有容乃大。这么大的一个糖罐子,摆在中国的最南边,谁都想伸手捞甜头。有福同享,吸引了四面八方的正常人和非正常人。在深圳的大街小巷,我们时不时看到残疾人,他们把守着各个交通要道口。深圳人的口袋里得备小钱,不给买路钱,你想走好,没门!有一日,我去书城过天桥,腿突然就沉得迈不动,回头瞧,一个小毛猴爬腿上,令人惊魂一刻。我甩不掉时,瞅见是个披头散发的小妞,还不等给钱,她伸手把我正喝的饮料瓶子夺走了。回头看,小妞急忙拿着瓶子去喂女婴,小小的的女婴旁坐一位女孩,十二三岁的样子。人们用疑问的眼神打探,是不是她生的孩子。听说她们后面有大人控制,那些大人很正常,懂得骗钱术。女婴的皮肤粉嫩,看着吓人。不久后她们被赶走了,桥上却躺着个白发皮肤粉红的妇人,瞧着令人恶心。过路的聪明人为了眼净,不见不生烦,他们改走地下隧道。从地下过街,阴凉不受太阳晒,何乐而不为呢。

好日子不长,地下隧道也成是非之地。小商小贩吵吵嚷嚷,占领了地下空间,这真是商品经济无孔不入。设赌牌的人也钻到地下活动,吆三喝四声好不热闹,围观的人群堵了交通要道,打群架的事屡屡发生。报纸上刊登有人在隧道拦路抢钱行凶,走夜路的人们有些胆小,但又不得不走。我去何香凝美术馆看中国小幅油画展,夕阳下落时还免费参观了华侨城的中法雕塑展“现代移植艺术”。参观结束时要回家,却不熟悉回去的路,天色黑下来,我的腿走得生疼。前面有地下隧道,心里犯嘀咕,但还是壮着胆子往下走,刚到入口阵阵悦耳的流行歌曲敲打耳膜,心里叫好,劝自己不怕了,有歌相伴一路好走。深圳的隧道设有音响装置,心生感动。我的脚步轻松地往下移,长长的通道泛着昏黄的灯光。走进几十米,却发现那歌是隧道里的男吉他手弹唱的,一条通道只有我一个听众。我看了又看,听了又听,心有所动,便举起相机为他拍照。拍完照发现他是个残疾人,心情沉重起来,赶紧掏零钱,谢他的歌声给夜行人带来亮色。男吉他手矮小地坐在地上,但他的声音宽厚而有感染力,不比歌星逊色。我觉得这个夜很美好,比往日的夜有质量感。我蹲在他身旁,和他保持一样的高度,双手拍打隧道中扰人的蚊子。蹲累了我就站了好久,听他弹唱《别问我是谁》、《大约在冬季》等二十几首歌曲,唱得如泣如诉。后来有行人匆匆走过,只有少数人弯腰给他留下份儿心意。他唱得很卖力,脸上淌着汗说:给不给我都用情用心唱,不然调动不起情绪就唱不好,唱几个小时太累人,口渴小解也不方便,蚊子还叮咬,还要防华侨城管理处的人。14日晚,他们没收了残疾人的吉他,还要罚款。他据理力争地说,没有人投诉我扰乱治安吧?别人给不给钱,我都唱我要活!

吉他,是这个残疾人生存的重要资本,守住吉他就等于守住了生命。他一边弹奏一边担心华侨城管理处的人来干涉。他东张西望,要保护自己求生的饭碗,吉他吉他是亲爸。北京的地下吉他手比深圳的潇洒,长安街通往王府井的地下过街隧道的吉他手,在2006年正月下雪的日子,还可以自由自在地演唱。他把黑色琴袋往地上一铺,目中无人,给不给小费无所谓。那男青年是大学生模样,长发飘飘,酷毖了。

京城有大家风范,容人也养人。

流浪艺人在巴黎、纽约、东京、伦敦和柏林等大都市,与城市是和谐共存的。现代都市如果没有流浪艺人,城市是寂寞的。我们不能只用怜悯的眼光,居高临下的心态,扔几个硬币施舍就了事。他和我们一样,是靠技能养生的,只是工作环境不好。但他们用音乐的心情给人们愉悦,而不是乐坛上高价码的表演、卖弄与假唱。市长应当考虑这些人的生存,现代都市应该有一份给他们的福利,把他们纳入“职业流浪艺人”,统一管理发给底薪。让我们的城市有容乃大,体现现代大都市气派。

这位吉他手,叫周健萍,江西上饶人。曾在江西残疾人艺术团和北京残疾人艺术团工作8 年。他的弹唱有专业水准,我们不能把流浪艺人和桥上行乞的人同等对待。

这个城市有10多位吉他手,夜夜在隧道工作。深圳人在地下行路,给不给小费都能享受音乐带来的快乐。外国有部电影叫《没有免费的午餐》,但深圳有免费的歌手。因他们的存在,为深圳增一笔现代都市的格调。

深圳不应拒绝流浪艺人;流浪艺人都不拒绝生存。

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宽容,为他们带来生命的火花。“隧道乐手”是我们的兄弟呀。

城市补丁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毛病,过去穿补丁衣裳是美,是艰苦朴素是优良传统。一件衣裳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如今的中年人都是从那个年月走过来的,一提那年月就忆苦思甜。老一辈人就更别提了,情绪激动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痛说苦难史。不管他们怎么声泪俱下,再感动不了孙子们啦。孙子说:你们是你们,我们是我们,谁让我们赶上好时代,还不是你们生了爸妈,爸妈才生了小皇帝呀。

小皇帝哪里愿意去过吃苦菜的日子。皇帝是抬举出来的,奶奶爷爷们本意并非如此。两代人没法沟通。是呀,谁让我们过不上好日子?该受罪的受罪,该享福的享福。时代是公平的,不公平的是造就了不同时代的人。那人是谁?是谁?是哪位主子?没有人挺胸说:老子在这儿!反正冤有头,债有主。能赶上好时代,个人叫运气,时代称运势。大势所趋,中国有多少大快人心事,足够我们乐的。足球冲进世界级别!申办奥运成功了!世贸也入了!灵冬奥韩晓阳也夺冠啦!

一桩又一桩。把眼珠往远处甩,又有哪个国家像我们这么扬眉吐气,站在地球对过的美帝是灾呀难呀连绵不断,撞到了天煞星。心里不由感叹,做个中国人真好,他妈的真好,不仅仅是做女人挺好。国人挺起腰杆子举着国旗满世界跑,这光景令人震奋昂扬。好多人做梦都在狂叫:中国万岁!

日子再好也得一天天过,老李下班时只顾高兴,赢了!不小心脚底下,脚脖子一歪,扭了。他痛苦地大声骂娘:好好的道,成天挖个不停。深圳下梅林因梅林一村入住,带来一连串的问题。上下班时车多人多道儿窄,车队挤成天津特产大麻花。坐的士见计程表跳个不停,急火攻心地骂司机快抢道,这时红灯无情地亮了。堵在公交车上的人怕上班晚点怨声载道,路就不能修宽点?忽一日,来了不少民工,把刚铺平不久的水泥砖又翻个底朝天,上班下班的人走路不便,拐了脚的不只一个老李。道路要拓宽,两边的违章建筑得拆!拆!拆!拆字一路红下去,数一数有几十个拆字。拆了好,好走路。在拆了的地方新修起草坪,眼珠子爽快多啦。市政府修路花费几十万,意图不是坑害大家。可是尘土飞扬的干法叫人如何受得了呀。今天补一块,过几天又把补丁起下来。有人问:为什么修路不一步到位?这样拆了东墙补西墙,修到何年何月。国家培养那么多城市设计师,为什么就没有高招,治一治眼神不到位。到底谁在瞎指挥?人们在怨声载道中,还得走回家的路。忽一日走了的民工又回来,挖开刚修好不久的路边。路人看不明白,路有什么毛病,心里有不少疑问。等下班时仔细一瞧,路拐弯的弧度削得少了,再切下半尺的宽度。不知是图纸有问题,还是民工干活糊涂,一气儿地修个没完。穿白花边袜子的女孩,戴近视镜,一路踮着脚尖走,绕开掀起来的方块,不小心还是一脚踩进张开嘴的下水道井口,铁盖子咬着小姐脚不放,她用力时小腿的肉皮飞了,血珠子鲜红地滚下来。她却要休学,家长老师那个急。民工说:眼呢?俺天天干活,几个月也没出事,国家花费百万啦。小妹妹不好好走道。女学生说:我长大要学修路专业,给路上拉锁。这位女学生没穿过打补钉的衣裳,世纪初的路让她光洁的皮肉打了一块肉补丁。她会忘吗?

皮肉之痛,刻骨铭心。

搞城市规划的人,如果自己的女儿受苦,城里的路就会变得好走。为什么没有前瞻性,吃了上顿不管下顿,把金钱和时间浪费在“路”上,坑人害己。为什么我们不让后代生活的有优越感,别一路泥泞。值得一提的是深南大道上新栽的树,让人看了眼生疼,一棵碗口粗的小树,要用8段残肢断腿的树杆支撑固定。这条路上新栽的树要了多少树的命,这成本如何计算。“补墙法”,实在不妙呀!猛然一看深南大道的绿化很美,还评上世界级的国际花园城市。

那些评委戴了“蒙眼布”!

城市的灵魂是什么?

我们希望城市的路平坦合脚,但不要“损人补己”。

【欢迎转载 请注明来源】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