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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被清退,如今价百万

junshiboji 2010-12-10 18:11:03 邵干 武宝山 总第008期 放大 缩小

 去年,一位香港画商曾经在长春足足守侯了一周时间。他在守侯一个人,就是吉林省政协书画院副院长、吉林省文史馆馆员、国家一级美术师关鉴;其实他在守侯的是一幅画—一幅曾经被江青“评点”过的画,是关鉴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反映“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画作:《革命代代如潮涌》。

1975 年九月的一天,关鉴突然接到北京一个神秘的电话:“立即来中国美术馆修好你的画作,不许耽搁!”关鉴问为什么要改?对方只说:“首长有重要指示,”再就不许问了。

关鉴不敢耽搁,于当天晚上9时即乘上赶赴北京的火车。一路上他忐忑不安,满心狐疑,极力猜测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在那个阶级斗争“天天讲”的岁月,什么事情都是可能发生的。

“难道那幅画出了什么问题?”关鉴的思绪一下子在自己的画作凝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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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头几个月,为庆祝“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取得的“伟大胜利”,文化部、中国美术家协会决定举办“庆祝建国26周年美术作品展”,要求各省选送体现“毛主席革命路线”的上乘作品。关鉴画了一幅反映知识青年响应毛泽东号召踊跃上山下乡为内容的巨幅大作(画长370公分,宽130公分)。作品主题突出,画面宏大,基调欢快。画面上知识青年胸戴大红花,背着行李卷,神采飞扬,栩栩如生;贫下中农敲锣打鼓,打着横幅标语,欢声笑语,再配上满地丰收在望的金色谷穗,整幅画显得热烈饱满,激情似火。(见图)

关鉴在火车上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过滤画作的每个细节,从政治上、艺术上、人物上查找问题。然而,他百思不得其解,一夜几乎没怎么合眼,也没找到问题出在哪里……

第二天一早,到了中国美术馆,文化部美展办负责人早已等在那里,见了关鉴便说:“哎呀,你可来了!快把我们急死了!”关鉴忙问怎么回事?负责人告诉他:你的画不错,得到了中央首长的肯定。但要修改,要把谷子地里的野花和杂草统统除掉。年轻的关鉴不知天高地厚地问了一句:“谁让这么改的呀?”负责人沉吟半天严肃地说:这个问题你不必知道。总之,你就按首长的指示改吧。

关鉴这下才醒悟到“首长”的来头不小,他只好拿出笔按“首长”要求修改……

后来,知情者透漏:这位首长不是别人,就是当时朝思暮想要当女皇的江青。她在画展预展时来到展厅,匆匆转了一圈,站在关鉴的画前“定”住了。一边品评着巨画,一边沉吟着:好,好啊!只是……大寨田里怎么能长杂草和野花呢?江青一句话,文化部头头当即表示:把这幅画撤下来!江青倒宽容地说:不必了,立场和思想还是站在毛主席路线上的,主流是好的。就让画家改一下吧。

展出时,关鉴的画《革命代代如潮涌》陈列在展厅数百幅作品中的“头题”,整个展会最显眼的位置。

江青评点《革命代代如潮涌》消息不胫而走,关鉴还在修改画作时,他就被一帮记者包围了,媒体希望全国人民都能看到“首长”评点过的这幅好作品。随后,《人民日报》、《解放日报》、《中国文学》、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等首都各大报刊相继刊发了这幅画作,《四川日报》、《吉林日报》等省市报纸紧随而发,北京、天津、上海三大美术出版社不甘落后,均在其美术杂志上刊登插页或连幅插页,一时间翻印的单张印刷品铺天盖地,印数超过3000万张,作为“工农兵”形象选的印刷品更是不计其数。

中国政治现实的一个急转弯,把颠倒的历史颠倒了过来,可有时也会把不该颠倒的给颠倒了。《革命代代如潮涌》本来是那个特殊年代少而又少的特殊艺术作品,作为中国美术馆的收藏是当之无愧的。然而,人们在清理极左思潮,清理造反派、消除“文革”产物时,中国美术馆把《革命代代如潮涌》“清理”了。泼髒水时把孩子也泼掉了……

关鉴接到被“清理”回来的画作,又陷入了百思不得其解。同样一幅画作,遭到如此大起大落的境况,这究竟是为什么?

只要是历史,就不会被遗忘。二十年以后,当人们的理智渐渐平复,当时间老人磨平了那些人为的沟沟壑壑,当中国渐入和平盛世的大门时,人们开始回眸那丢失了的印迹。90年代初收集“文革”名画,成了一股热潮。人们的追寻目光从刘春华的《毛主席去安源》,开始转向当年在美术馆正厅显赫展出并被江青评点过的关鉴的《革命代代如潮涌》,1990年5月,辽宁一位画商以1.5万元收购了作者当年为参加四川、吉林美展而画的《革命代代如潮涌》,那只是一幅复制品。

当年一支政治巨腕把《革命代代如潮涌》推向政治颠峰,如今又一支无形的手——市场,把这幅画推向经济的高峰。《东北之富》杂志社2002年第11期刊出题为《<革命代代如潮涌>,25万行不行》的文章,高度评价《革命代代如潮涌》的收藏意义。中国收藏界的权威杂志《收藏》2005年第7期载文称:“一些文革色彩极浓的原稿年画往往数万元数十万元都很难买到,有价无市的现象时有发生。例如吉林画家关鉴当年创作参展的年画《革命代代如潮涌》,几经沉浮,如今收藏价值仅次于刘春华的《毛主席去安源》。许多人都把这幅画作为文革文物,一些画商及收藏家每每出百万巨资上门收购……”

面对这只无形的手,老画家关鉴的心很平静,他说:“这幅画是特殊年代的特殊作品,留在世上也算历史留下的一份纪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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