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到中国经济大变革的风口浪尖上
国家经委主任吕东是我国经济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部长，时任经委副主任的赵维臣主要协助他负责全国生产调度。吕东资历老，思想却毫不保守，对中央提出搞全国经济横向联合的举措非常赞同。他统筹经委全局，年轻的赵维臣便挑起了主抓全国经济横向联合的重担。这充分表明了他对年轻人的信任和期望。
多年以后，吕东病重，赵维臣最后一次到医院看望他时，他已经坐不起来，连睁眼也十分困难。赵维臣握住他的手，说：主任，您还认识我吗？吕东说：你是维臣。说罢，紧紧地握住赵维臣的手，久久不放……
当晚，赵维臣回到家中，心绪如潮，感慨万千，当即写下了两首小诗：
改革开放沐春风， 超前理念力无穷。 东西南北搞联合，神州百业俱兴隆。
难忘益友与尊师，诲教良多孰不知。指点迷津天地阔，寄托无穷万里思。
可以说，上一世纪八十年代在中国大地上广泛开展的经济横向联合活动，在我国经济体制改革过程中具有里程碑式的重要意义。它所蕴含的打破条块分割、地区封锁，实现优势互补、资源共享等作用和意义，直到全球经济一体化的今天依然是符合经济发展潮流的。
然而，万事开头难，进行未有前例可循的改革尝试尤其难，经济横向联合的推行过程也是如此。
早在一九八一年，华北三省二市就召开了经济技术协作会议，形成了中国第一个用经济联系的办法组成的开放式、松散型的经济技术协作开展模式。
由于受旧的经济体制的束缚和旧的思想观念的影响，一些人认为横向经济技术协作不过是权宜之计，只能解决一时一地的问题，只治标不治本；也有的人袖手旁观，等着看笑话；还有的人坚决抵制横向经济技术协作，抛出了“冲击了国家计划”、“不务正业”等一顶顶大帽子，使得横向经济联合的发展举步维艰。这显然是围绕着经济改革展开的一次新旧两种体制、两种思想的尖锐斗争。
赵维臣清醒地意识到，“对内搞活经济，对外实行开放”是国家在新的历史时期发展经济的重大战略措施。对内搞活经济，具体而言，无非就是国内各地之间、各部门之间要相互开放，广泛开展横向经济联系。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值得倾尽全力去做。
带着领导的期许，顶着来自各方的种种怀疑和责难的压力，赵维臣开始了推动横向经济联合的艰难之旅。
他义无反顾地站到中国经济大变革的风口浪尖上。
赵维臣请李瑞环、汪道涵、顾秀莲、周惠出席会议作报告
邓小平一直关注着发展横向经济联系，并给予支持。一九八二年，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邓小平说：赵紫阳提出要搞经济协作区，大家很高兴，这个路子是很对的。解放战争时期，毛泽东同志主张第二野战军和第三野战军联合起来作战，他说，两个野战军联合在一起，就不是增加一倍力量，而是增加好几倍力量。经济协作也是这个道理，经济协作有许多思想要统一，但现在要开步走。
开弓没有回头箭，赵维臣受命全面筹划发展横向经济联合的最佳方案。
一九八三年一月，国家经委在中南海怀仁堂召开全国经济技术协作报告会。在赵维臣的积极请求和鼓动下，中央和国务院的领导都出席了会议，大壮了横向经济联合的声势。赵维臣还亲自请来了经济技术协作搞得比较好的内蒙的周惠、天津的李瑞环、上海的汪道涵、江苏的顾秀莲等省市区党政一把手参加会议，介绍经验。
周惠、李瑞环、汪道涵、顾秀莲等人分别介绍了本辖区开展经济技术协作的成果，以生动的事实说明了横向经济联合是发展生产力的重要途径，是社会主义计划经济的重要补充，对到会的同志启发很大。
这次会议在全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各地的横向经济技术协作很快蓬勃开展起来。据二十五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不完全统计，一九八三年共签订经济联合、技术协作、人才交流、物资协作协议八千五百四十九项，其中技术协作四千二百七十项，已经收到很大的经济效益，并将取得更大的经济效益。
#p#副标题#e#赵维臣赴新疆帮助落实发展横向经济
一九八四年九月，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经济技术协作邀请会在乌鲁木齐市召开。
这次邀请会得到各省、市、区和中央各部委的大力支持，有二十一个省、自治区、市和轻工业部等部委参加。
经协商，初步拟定了二百七十九个协作项目，其中：技术协作二百二十九项；经济联合八项；智力开发、人才培养四十二项。
赵维臣在邀请会上指出：智力开发和人才培养是非常重要的，这是开发新疆很重要的基础力量，也是开发新疆的重要条件。这确实抓到点子上了。智力开发、人才培养方面协作的开展，说明经济技术协作向深度和广度又发展了一步。
这次达成项目最多的有江苏、上海、北京、辽宁，其它省市区如天津、山东、湖北、陕西、四川、吉林、湖南、浙江、宁夏、广东、山西、内蒙、广西、云南、甘肃和轻工业部等也都分别达成一批项目。
这些项目的特点是，都围绕着提高产品质量、增加花色品种、扩大生产能力、改善经营管理，特别是提高经济效益、挖掘现有企业的潜力。
赵维臣更看重项目的最终落实情况，一再强调说对这次商定的项目要狠抓落实。为了抓好落实，他指出必须认真抓好以下几点：
一．要做好可行性研究。对这次商定的项目，应该进行可行性研究，确定合理经济规模和界限，既要积极，又要有计划、有重点地进行。
二．对商定的项目，要纳入地区计划，纳入行业计划，进行综合平衡。要确实把经济技术协作作为国家计划的重要补充。这样才有保证，不会被挤掉，收到应有的效益。
三．对商定的项目要抓的很扎实，建立责任制，双方都要一项一项落实。做到定一个项目，就要办成一个，办成一个就要得到实惠。这次初步达成协议的二百七十九个项目都要进一步做工作，力争落实下来。
四．协作项目都应该做到时间短、花钱少、见效快、效果好、经济效益高。经济技术协作的双方都要得到好处。
五．协作的项目，双方要制定长期协议，固定协作关系。可以分省市区一级、地市一级，保持协作的稳定性。
六．对新疆支持的技术要先进适用，不能把淘汰的或者很落后的技术拿来支持，而应该做到，技术是一流的，来的技术力量是水平高、思想强的，设备质量是好的。要打破封锁，特别对新疆、对大西北更要打破封锁。
七．商定的项目落实情况，请送给我们三委(经委、计委、民委)，以便及时了解情况，及时总结经验，更好地开展工作。
八．要加强领导，提高认识。要解决对经济技术协作的认识问题，要把这项工作摆到议事日程上，在国家计划指导下进一步开展工作。对经济技术协作要站得高一点，看得远一点，抓得深一点，发展快一点，效果更好一点。
这次邀请会商定的协作项目体现了相互支持、共同发展，民族大团结，体现了沿海支持边疆，把经济搞活，对全国的经济技术协作发展也起到很大的推动作用。到当年年底，有百分之九十六的项目得到了落实，有一半项目实施并初见成效，极大促进了新疆经济发展。新疆也支持了兄弟省市一批羊毛，牛皮，牲畜和瓜果等产品。
#p#副标题#e#李瑞环对经济协作有独特见解
一九八四年九月，经国务院批准，国家经委、国家计委、国家民委和国家物资局在天津联合召开了《全国经济技术协作和对口支持会议》。这是建国以来第一次全国横向经济联合的大会，全国各省、自治区、直辖市主管经济工作的领导都出席了这次会议，盛况空前。
这次大会有二项议程：第一是总结交流经验。在大会上作报告的有：天津市李瑞环、上海市汪道涵、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司马义·艾买提、江苏省顾秀莲、甘肃省陈光毅等领导。第二是共同商讨制订全国经济技术协作和对口支持暂行管理办法。
天津设立经济协作办比较早，活动开展也很成功。第一次全国横向经济联系的大会能在天津召开，这一点与天津市长李瑞环对经济协作的高度重视是分不开的。此后，赵维臣与李瑞环的联系也就多了起来。国家的两次横向经济报告会都请了李瑞环作报告，李瑞环的报告很有见解，说得有声有色，颇受欢迎。
一次，李瑞环把赵维臣找到天津，说：天津现在正物色市长人选。我看中两个人准备向上面推荐，一个是你赵维臣，一个是计委的房维中。赵维臣说：还是房维中好。他有才干，为人又忠厚，长期从事经济工作，一直在国家计委，宏观经济有独特见解。我和房维中差得太远了。
这时，赵维臣在国家经委正干得起劲，上下都比较熟悉，国务院不少领导对他很信任，经委的吕东、袁宝华、朱镕基、马仪、郭洪涛、徐良图都大力支持他的工作，所以不愿离开国家经委。但房维中也未能去成天津，听说是国家计委不同意房调走。
后来，天津准备引进电子管技术，李瑞环来北京与电子部领导商谈此事。赵维臣正在中央书记处书记郝建秀那里开会，郝建秀接到李瑞环的电话，李瑞环说：能不能让赵维臣同志参加我们关于引进电子管技术的会议，你在北京可以随时找赵维臣。李瑞环的意思是想让赵维臣过去开会，好让他帮天津说说话。郝建秀表示同意。
赵维臣到了之后，确实帮天津说了话，他说：引进技术也不止你电子部一家当家，计委、经委也有份。会议最后决定由天津引进电子管技术。
由此，赵维臣对李瑞环深谙综合部门关系，调动各方面积极因素的本事感到由衷的佩服。
后来，李瑞环调到中央主持宣传工作，也体现出与众不同的思路。每年春节，中央电视台都要大张旗鼓地举办大型晚会，李瑞环对此有句名言，说得很痛快也很实在，他说：只要节目能把老百姓糊弄过去，就算成功。
请万里、胡启立、田纪云前来助阵
在召开横向经济联合大会期间，赵维臣还把万里、胡启立、田纪云等人都请到了。万里听完赵维臣作的报告，说：过去对横向经济不太了解，没想到它的内容还相当丰富。后来，当各地代表介绍经验时，万里就一连几天坐着聚精会神地听讲。
万里、胡启立、田纪云等人都相继作了重要讲话，明确指出：经济技术协作是当前世界经济发展的大趋势，是发展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必经之路。
万里指出：开展经济技术协作是当前世界的大趋势，我们要赶上这个趋势。当今世界经济技术的发展，谁也离不开谁，谁搞协作，谁的经济发展就快，谁搞闭关自守，谁就落后。开展经济技术协作和对口支援，是发展我国国民经济，实现四化的必由之路。
胡启立说，开展经济技术协作和对口支持，可以以己之长，补人之短，和取人之长，补己之短，充分发挥各地的经济，技术、自然资源的优势，克服劣势，这无论对全国还是对每个地区，都是发展商品生产，繁荣经济，改善人民的物质文化生活，加快四化建设步伐的重要途径。
田纪云一直鼓励搞横向经济联合，并强调要注重向外联合发展，思想很超前，对赵维臣主抓的这项工作特别支持。
赵维臣在全国经济技术协作工作会议作主题报告
一九八五年十二月，全国经济技术协作工作会议在京召开，赵维臣作主题报告。
十二月二十四日，国务委员张劲夫到会表示支持。他说：
国外搞专业化协作也是围绕着优质名牌来搞，国外跨国公司，哪儿便宜在哪搞，形成一个协作网。我们国内为什么不能搞联合？人家国外跨国，远涉重洋搞协作，搞联合，搞横向经济联系。问题是要按经济规律办事，一定要平等互利，两方有利，讲究实效，形式多样，共同发展，这样才能搞得成，搞得持久。我们国家搞横向的协作，就是搞有计划的商品经济，搞社会化大生产。不搞协作，小而全、大而全效果不好。国外中小型企业有生命力，他就靠专业化的协作。因此，我觉得你们开这个会，意义很大。
万里委托李鹏副总理到会指导并讲话
一九八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下午，赵维臣到万里副总理的家里，汇报了国家经委召开全国经济技术协作工作会议的情况，并请万里出席会议。
万里对经济技术协作工作提出了几点意见，他说：全国经济技术协作这两年搞得不错，有很大成绩。这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对搞活经济大有好处。要做好三个方面的转移：技术转移，人才转移和产品转移。总之，要开放。沿海技术向内地转移，这对双方都是有利的。要坚决打破封锁，谁封锁，谁落后。沿海的产品和技术向内地转移也不容易，总是会有些障碍的。一个是，先进的不肯转，一个是，落后的地方又接受不了。所以要本着互利互惠的原则进行……
华北，我认为要很好联合。北京，天津，河北，再加山西，可以成立一个联合体，相互发挥优势，互相补充，这样会发展得快一些。要总结对外开放，对内开放，总结横向经济联合的经验……
全国经济技术协作，国家经委要管，而且要搞好。
在全国经济技术协作工作会议结束时，刚刚从国外回来的李鹏副总理在闭幕会上讲话说：我没能参加这个会议，万里同志让我来看看大家。刚才赵维臣同志讲了会议情况，我简单地谈几点意见。……搞横向联合，不但在产品上可以分工协作，联合生产，而且在销售上，在原材料供应上，在设备、技术、人才、信息的交流使用上都可以搞联合、搞协作。这是发挥企业潜力，提高经济效益，靠内涵发展的一条重要途径，各有关方面应当把这件事情办好。
#p#副标题#e#赵紫阳说横向经济是对旧体制的冲击
与此同时，赵紫阳在国务院的一次会议上说：经济技术协作是计划经济中非常生动而又丰富的一种新形式，是国家计划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计划中不应把它当成“异己”的东西。
赵紫阳随后非常严厉地说：横向经济联合是对旧体制的冲击，对条块分割的挑战。要在维护企业自主权的基础上推动联合，绝不能削弱企业的自主权。主管部门如果不准自己所属的企业联合，就是侵犯企业的自主权。
胡耀邦也把横向经济联合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上，一九八四年十月，他在视察江苏时说：国内各地区之间横向联系的潜力和好处大得很，我看好这个重大的新事物，在某种意义上不亚于对外开放，而且有利于对外开放。
有中央领导的肯定，赵维臣更加大胆地放开了手脚。他亲自组织一大批专家，拟定了一个打破地区封锁的文件，一共三十条。在国务院会议上，这个文件一字未改，获全体通过。
赵维臣还根据经济发展新形势，归纳出横向经济联合的十大好处：
第一、弥补了国家计划缺口，保证了生产建设的增长和国民经济发展；
第二、推动社会技术进步；
第三、疏通商品流通渠道，繁荣了市场，丰富了人民生活；
第四、促进了老、少、边、穷地区的经济发展，这不仅加强了民族团结，而且巩固了边防；
第五、利用沿海开放城市，联合对外，生产出口创汇产品，扩大经济技术交流；
第六、有利于搞活企业，加快生产的发展；提高经济效益；
第七、打破条块分割，促进了企业组织结构的合理化。旧的企业组织结构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人为地按照行政隶属关系把企业约束在条条块块之中，横向经济联合猛烈地冲击了这种旧模式；
第八、不同所有制形式的相互渗透，带来了企业所有制结构的新变化；
第九、联合促进了改革，加速了政府经济管理机构和管理职能的转变。按横向经济联系来组织企业的经济活动，特别是企业群体和企业集团的建立，其本身就是对条块分割、地区封锁的有力冲击，促进了经济主管部门对经济的管理由直接管理为主向以间接管理管理为主转变。
第十、有利于发挥中心城市的作用，促进城乡商品经济的协调发展。
接着，在一九八四年十月二十日召开的十二届三中全会上，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确立了社会主义有计划商品经济的指导思想，把顺应商品经济发展起来的横向经济联合作为经济体制改革的重要内容。
在经济体制改革决定推动下，各地区对经济技术协作工作的领导得以实质性的加强，经济技术协作得到了蓬蓬勃勃的发展，从此衍化成为覆盖全国的横向经济大联合。
这场波澜壮阔的经济体制改革可以说是中国千年未有之变局。对于横向经济联合，赵维臣无疑投入了全部精力和智能。作为这场经济大变革的历史见证者和参与者，赵维臣自感万分荣幸。
一九九二年二月二十日，赵维臣又对横向经济联合写下九句话：
横向经济要进一步发展；横向观念要进一步增强；横向认识要进一步加深；
横向作用要进一步挖掘；横向联系要进一步扩大；横向信息要进一步沟通；
横向效益要进一步提高；横向封锁要进一步打破；横向成就要进一步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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