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主页> 正文

我们需要财富,财富需要什么

liaowangzhisheng 2010-12-10 18:11:04 林左鸣 总第048期 放大 缩小

当现有的财富载体如黄金等不能满足人类经济活动的需要时,还有什么可以成为“财富”的标准载体呢?也就是说,财富栖身在什么上面,才能让人感觉到最可信赖、最方便、最能满足人们经济活动的需要呢?这个问题引出一个全新的经济概念——“财富标志”。

财富何处栖身

要理解“财富标志”,还要回到财富的源头上来。马克思认为,具体劳动创造使用价值,抽象劳动创造价值,并用一个哲学的语言来描述它,即劳动对象化创造了价值。马克思提出劳动对象化的同时,还提出了“人类生活对象化”,显然“劳动对象化”只是“生活对象化”的狭义形态,“生活对象化”才是全部财富的源泉。马克思从一开始就对“物本”的思想有所扬弃,而确立了“人本”的财富观。按照马克思的观点,劳动创造的使用价值,满足的是人们的生理需求,这样的财富概念仅仅是狭义的。只有生活对象化创造了既满足人们生理需求的使用价值,还创造了满足人们心理需求(如时尚、信用等)的虚拟价值时,一个完整(广义)的财富概念才出现。

 从“人本”的视角出发,我们可以把财富定义为:财富是人类生活过程(对象化)可以转化为经济价值的部分的评价和衡量,它满足人类的生理和心理需求,并具有社会属性。围绕着创造和确定财富的经济活动,我们可以定义:创造满足人们生理需求的使用价值的经济活动是实体经济,创造和确定满足人们心理需求的虚拟价值的经济活动是虚拟经济;当两类经济活动融合为一体,并凸显满足人们的心理需求的经济活动,即完成生活对象化的完整过程并表现为创造和确定价值的活动时,就是广义虚拟经济。

在广义虚拟经济条件下,当某一种商品主要表现为满足人们的心理需求时,围绕着这种商品的交换活动则是狭义的虚拟经济。在经济活动中,人们心理需求的最极端形态莫过于对财富的拥有。所以,狭义的虚拟经济往往是这样一种极端的心理需求的表现。长期以来,经济活动中“物本”的思维驱使着人们往往会选择一种最可信赖的物质作为满足自己拥有财富的心理需求的承载对象。这时“财富标志”物就应运而生了。

不同的历史时期,甚至在同一历史时期不同的地区,人们对“财富标志”物有不同的选择。例如,古代的蒙古人把牛羊作为“财富标志”物,而那时中原汉人早已把金、银、铜等贵金属作为“财富标志”物,并且给予了法定的地位,即作为流通的货币。可见在人类历史上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人们曾经把“财富标志”物和商品交换中的一般等价物(货币)等同合一。在经济活动中,统一“财富标志”物是经济发展中的一个必然趋势,这样一种趋势往往表现为货币的统一。问题是,一旦“财富标志”物在统一中成为商品交换的基本中介之后,则就意味着“财富标志”物失去了其特殊地位,意味着“财富标志”的湮灭消失。

中国历史上大量使用铜钱作为流通货币时,白银尽管也扮演了大额货币的角色,但是白银很大程度上还扮演了“财富标志”物的角色。这是因为“财富标志”物必须有财富的聚集、浓缩和存贮的功能。而在主要以铜钱作为流通货币的情况下,银元宝法定地可以随时兑现为铜钱,甚至可以直接流通,但是它主要扮演的角色仍然是“财富标志”物。到了清代中期盛世之后,随着中国进口了大量的白银,而且伴随财富累增和通货膨胀,白银终于更多地体现为“一般等价物”,而不是“财富标志”物,在黄金数量有限的情况下,能够维持白银作为重要“财富标志”物地位的只有靠商业信用了,于是诞生了银票。这和世界上很多国家发行纸币作为通货的情况一样,解决流通方便是一个目的,然而更重要的意义是维持住“财富标志”物的地位,以便通过黄金、白银等贵金属让财富有栖身之处。

上述历史演变过程让我们明白一个很重要的道理,表现为货币的财富会越来越多地以满足人们心理需求的非物质形态出现,它和客观的物质存在并非完全相关,于是抽象的财富只会是越累积越多。因此要有一种载体来把它聚集在一起,把它浓缩在一起;让它能稳固地栖身,又能随时变现为流通货币,而这种载体就是“财富标志”物。

到了今天,在广义虚拟经济的时代“财富标志”已经不一定要以物质来承载,甚至是一种经济活动的形式也可以成为“财富标志”。比如“国债”、“股票”等信用也可以成为“财富标志”物品。今天,随着高科技的日新月异,人们创造的更具使用价值的贵重合金比比皆是,完全有可能使黄金扮演财富承载物的地位黯然失色。人们可能会寻找更贵重的天然材料来把黄金取而代之,比如氦Ⅲ等等,虽然这也许会出现在遥远的将来。但今天的“财富标志”正在非物质化则是不争的事实。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做出如下定义:“财富标志”是在心理上满足人们对一般财富(货币形态)进行聚集、浓缩、存贮和转化(还原为货币)的一种约定俗成的(或法定的)物质和非物质形态。按照这样的定义,我们不难发现,选择一种物质(比如黄金)或一种非物质形式(比如国债)作为“财富标志”物品时,并不取决于它们的使用价值,甚至不完全取决于它们的效用,而主要地取决于人心所向的虚拟价值。

虚拟价值正是如前所述的既非客观,又非主观这样一种反映人类生活对象化的价值形态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虚拟价值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非标志化虚拟价值,比如附着在时尚品(一款钻戒)上的虚拟价值,对于拥有者而言,与众不同的唯一性是受青睐的根本原因。所以,这一类非标志化的虚拟价值是边际效用无时不在,人们拥有了一个款式的钻戒后,再拥有第二款相同的钻戒时,边际效用递减的规律就马上出现。所以说,对于满足人们追求时尚心理需求的虚拟价值来说,由于它的唯一性,使边际效用无时不在。第二类是标志化的虚拟价值,比如银行家们用来压箱底的钻石,对于拥有者而言,能够聚集和存贮财富是他们之所以钟情于它的真正原因,也就是说拥有一款钻戒的人和拥有钻石的人是不一样的心理需求,前者是消费时尚,而后者则是消费“财富标志”。对于后者而言,不管是第一克拉钻石还是第二克拉钻石,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效用差异,而且多多益善,边际效用永不存在。

标志化虚拟价值永无边际,非标志化虚拟价值边际无时不在。这是一般虚拟价值的本质真相。我们把它称之为虚拟价值的非边际化现象。虚拟价值的这种特质,决定了在很长的一段历史时期内,作为“财富标志”物的黄金、白银等贵金属,也是时尚奢侈品的基本用材。可见心理需求是财富标志的灵魂。

财富载体的湮灭

从虚拟价值的特质看,无论承载着虚拟价值的商品表现为时尚奢侈品,还是表现为财富标志,由于它满足的是人们无限的心理需求,因此有着无限的市场。特别是“财富标志”物品,为了满足人们对财富永无止境地追求,它所面对着的是一个无限容量的市场。

在同一时空内,面对一个无限的市场,任何以自然物质作为载体的商品都面临稀缺的难题。历史上的“财富标志”物也不例外,对于“财富标志”而言,实际上不可能无止境地出现价格根据供需作背离价值进行的运动的价值规律。唯一的情况是,“财富标志”从某一种约定俗成或法定的承载物以外再寻找替代品。在历史上,当黄金、白银不足以完全成为社会财富的栖身之处时,珠宝、古董、房产、甚至作为生产资料的耕地都会登上“财富标志”物的历史舞台。这就是“财富标志”物泛化的情况。一旦“财富标志”物泛化了,并且不断扩大的时候,传统的约定俗成或法定的“财富标志”物毫无疑义地会在泛化中湮灭。

在这种情况下,“财富标志”物从过去相对稳定,变成了品种频繁转移、波动,随着社会财富的不断累积,如同一块巨石块投入平静的一湾水里,激起的波澜向外不断扩散转移,直到完全湮灭为止。这让人联想到一个寓言故事:乌鸦喝水。聪明的乌鸦为了喝到瓶子里的水,衔来了一个个小石块扔进瓶里。终于水满起来,乌鸦可以喝到水了。一轮又一轮的“财富标志”物转移和泛化的结果与这个寓言故事有某种相似之处,瓶子里的水还是那么多,由于不断丢进石块的缘故,水就满了起来。在财富标志物的转移和泛化的驱动下,商品的价格这瓶子水一定会涨上去。这就是关于通货膨胀的另类解释,而且也只有以这个视角解释通货膨胀,才能理解为什么今天人民币对美元升值时,猪肉等人们生活的日常需求品都在涨价。

由此可见,以任何自然物质作为载体确定“财富标志”物都面临着供应不足而不断转移和泛化。这种泛化的后果则是物价不断攀升上涨,直至经济崩溃。人类财富的增长一直周而复始地被“财富标志”物限制着。确立“财富标志”物的目的是要无限地让人类财富有栖身之处,却反而成了限制它增长的极限,这不能不说是极大的悲哀。

于是,非物质化的“财富标志”就成了和平时代经济持续增长的重要加速器。然而问题是,现在所有具有“财富标志”功能的非物化商品,比如债券、股票、期货等等,它从一开始设计就不是按照“财富标志”物去定义的,这些金融类商品,包括一些金融衍生物,它们成为“财富标志”品往往是不由自主的,并不象黄金、白银那样自觉地扮演“财富标志”物的角色。其实,我们可以看到,当传统的黄金、白银等“财富标志”物逐渐湮灭之时,经过一轮“财富标志”物的转移、泛化以后,再生的“财富标志”品已经是金融产品,以信用为依托的证券产品完全有可能成为比贵金属容量大得多的“财富标志”物。如果说,早期发行“银票”是从方便货币流通出发,引发了纸币诞生,从而巩固了贵金属的“财富标志”物地位的话,那么今天股票、债券等金融产品从投资出发,却发展成最具生命力的非物质形态的“财富标志”品,则又是一个歪打正着。

非物质形态的“财富标志”物越发达,物质形态的“财富标志”物,比如房地产等等的发展就会越健康,甚至退出“财富标志”的舞台。按理说,只有少数“钻石”品味的庄园、豪宅成为“财富标志”物是健康的。然而,一旦出现了是房子就有人炒,是房子就成为“财富标志”物则就是很畸形和危险的事。当然,现实生活中把股票、债券直接作为普适意义上的“财富标志”品也还有很大的距离。但是,今天要是没有证券市场、房地产市场、文物古董市场的存在,这些泛化了的“财富标志”物品,把附着于其上的货币全部释放出来,社会财富这盆水恐怕就得溢满一地。

“财富标志”物供应不足的后果是“财富标志”物不断地转移和泛化。于是,一些有共同效用偏好的消费者们所形成的一个个“亚财富圈”就会在“自组织现象”的驱使下,推出自己的“财富标志”物品,从而使社会上的“财富标志”物品无序转移和泛化的情况更加严重。比如,喜欢养殖兰花的人会去炒某些珍稀品种的兰花;喜欢收藏油画艺术品的人会去炒某一位艺术家的作品。然而,这样一些“财富标志”物品的出现,由于市场的不成熟和不稳定,结果只能是使社会的平均物价不断上涨,而表现为另类的通货膨胀。

财富如何安静

在眼下更紧迫的难题是增加“财富标志”物的供应。问题是在“财富标志”物实际上已经泛化了的情况下,供应什么样的“财富标志”物才是健康的,已经成为经济活动中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土地资源的稀缺性,已经使今天中国的房地产成为一种“财富标志”物。由于房地产成为“财富标志”物已经使价格持续上涨,并且难于调制。

增加任何一种物质形态的“财富标志”物的供应也终有其极限,并可能带来新的金融风险。每当“财富标志”物品供应不足时,由于思维的惯性,人们首先想到的一定是黄金这个老牌的“财富标志”物。从1971年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时黄金的价格每盎司35美元为起点,一路攀升到2008年2月12日国际市场上每盎司高达902.95美元,平均每年增长9.18%,远超过经济发展最快的国家的年平均经济增长速度。照这样发展下去,实际使用价值越来越有限的黄金价格超级背离其使用价值,则出现“黄金泡沫”的日子也就为期不远了。更何况,目前世界黄金储量统计是四万五千吨左右。按照每盎司黄金902.95美元计算,一吨黄金的价格是2903.05万美元,世界上的黄金总价值也不过13063.73亿美元左右,而2007年12月18日,仅美国、德国、英国、日本、中国沪深两市和香港股市的总值已经达到约40.89万亿美元,相对于整个世界的财富而言,黄金的总价值只能是世界财富的一个零头。想通过黄金来解决“财富标志”供应不足的问题,显然是幼稚的。

今天,新的“财富标志”物供应需要产业和金融精英人士共同合作进行精心设计。那种单一物质“财富标志”物的时代恐怕已一去不复返了。但是,新的“财富标志”物品无论怎么设计,从基于稀缺物质的形态走向基于无限使用的非物质形态则是必然的发展趋势。设计和创新出满足市场需求的非物质形态“财富标志”物,并且确保其健康发展,无疑成了今后世界经济发展中面临的共同任务。

今天,我们能感觉到的最现实的非物质“财富标志”品就是金融体系。而在整个金融体系中,最具活力的“财富标志”品种仍然是“股票”,债券等证券市场。问题是我们金融体系适应了这样一个新的经济周期出现吗?到目前为止,从我们的证券市场还未诞生出真正意义的创业板来看,显然我们在“财富标志”物的供应方面是远远滞后于新一波财富浪潮的到来,而这样一个与新技术革命相对应的风险投资机制不建立起来,就很难维持股市等证券市场的健康发展,而这恰恰是今天经济活动这个大系统工程中的核心要务和尖端技术。如果今天中国让股市这个大“财富标志”品湮灭了的话。在股市“高山之巅”的财富巨石落下来,砸进中国经济这盆水,猪肉价格也许会超过黄金,存栏生猪也许会成为“财富标志”物,原因是在“财富标志”的市场里并不完全遵从价值规律。(作者系中国航空工业第一集团公司总经理)

【欢迎转载 请注明来源】

相关文章